52、古德瑟(第3/4頁)

“好啦,我原諒你。”克羅茲說,“還有,和我們剛開始行軍時比起來,那些荷蘭帳篷的重量已經變成原來的三、四倍。它們一直幹不了,似乎把北極圈一半的濕氣全都吸進去了!”

“我們的內衣也是。”大副羅伯·湯馬士說。

每個人都笑了,其中兩個人還笑到咳嗽。

“我也打算把所有大型水桶都留下,只帶走三個。”克羅茲說,“出發時有兩個水桶是空的。每艘小船只帶一個小水桶貯水。”

古德瑟搖頭。“那麽,你們還在海峽的水裏或冰上時,您手下這些人要怎麽解渴?”

“是解我們大家的渴,醫生。”船長說,“還記得嗎,當冰散開後,你和病患都會跟我們一起離開,而不是留在這裏等死。等到了貝克河、開始有清水喝時,我們會按時在水桶裏裝滿水。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須先向大家認罪。我們軍官們在昨天的糧食分配大會上確實私藏了一樣東西。我們把一些酒精爐燃料藏在蘭姆酒桶的假底板下面。”

“在海冰上的時候,我們可以融化冰與雪來喝。”強森說。

古德瑟緩緩地點了點頭。他早就接受再過幾天或幾個星期就肯定會去世的事實了,現在光是想到還有獲救的可能,都令他難以承受。他拒絕讓自己心裏再燃起一絲希望。幾乎可以確定的是,每個人在未來的一個月內都會死亡,包括希吉那群人、梅爾先生那三個探險者,以及克羅茲向南劃行的小船隊。

再一次,克羅茲仿佛讀出古德瑟的心事一樣對他說:“醫生,我們要怎樣才能在逆流而上、劃向大奴隸湖的三個月裏,戰勝壞血病及身體的虛弱而存活下來?”

“新鮮的食物。”船醫簡單地回答,“我非常確信,如果我們有新鮮的食物吃,某些人的壞血病可以治好。即使沒有蔬菜和水果,我當然知道這裏是不可能有這些東西,新鮮的肉,尤其是脂肪也可以。甚至動物的血也或多或少有些幫助。”

“為什麽肉及皮下脂肪能對付或治好這種可怕的疾病,醫生?”下士皮爾森問。

“我也不知道。”古德瑟邊說邊搖頭,“不過這點我很確定,就像我能確定如果我們沒辦法拿到新鮮的肉,大夥兒全都會死於壞血病……在我們被餓死之前。”

“如果希吉或其他人到達驚恐營,”德沃斯說,“葛德納罐頭食物也會能發揮同樣的效果?”

古德瑟聳聳肩。“有可能,不過我贊同我已故同事助理船醫麥當諾的看法,新鮮食物永遠比罐頭好。而且,我確信葛德納罐頭裏至少有兩種毒物:一種作用緩慢且邪惡,另一種則是既快速又恐怖,也許你們還記得可憐的費茲堅船長和另外幾個人的死法。不論哪一種,我們在這裏尋找及獵捕新鮮獸肉或魚肉,都比他們寄望放了很久的葛德納食物罐頭好。”

“我們希望,”克羅茲說,“我們下到峽灣中沒結凍的海水裏、航行在零散漂浮的冰山之間的時候,能看到許多海豹及海象,因為那時還不是冬天。一旦到了河裏,我們多少有機會靠岸,試著去獵捕鹿、北極狐或馴鹿;但是我們的主要希望應該還是放在捕魚……根據喬治·貝克及我們的約翰·富蘭克林爵士等探險家的說法,這是可行的。”

“約翰爵士還吃自己的鞋子呢。”下士皮爾森說。

沒有人指責這個餓得發慌的陸戰隊員,但是也沒有人笑出聲來,或做出任何響應。接著,克羅茲才用粗嘎、聽起來完全不像在開玩笑的聲音說:“這就是我多帶幾百雙皮靴到這裏來的真正原因,不只是要讓船員們的腳保持幹燥。這點,醫生,就像你看到的,根本是不可能;而是要讓我們在往南長途之旅的倒數第二段路時,有皮革可以吃。”

古德瑟只能睜大眼睛看著他。“我們只有一桶水可以喝,卻有幾百雙皇家海軍皮靴可以吃?”

“是的。”克羅茲說。

八個人突然開始大笑,笑到停不下來。幾個人才停下來,另外幾個又笑出來,大家笑得樂不可支。

“噓!”克羅茲終於發出制止,口氣像是叫學生們安靜下來的校長,不過他自己還是咯咯地笑。

在二十碼外營地裏執勤船員們的蒼白臉上露出好奇的表情,隱藏在威爾斯假發及帽子下面的眼睛望向他們。

古德瑟必須在眼淚及鼻涕凍結在臉上之前,將它們抹掉。

“我們不要坐著等海冰一路融化到岸邊。”克羅茲對著突然安靜下來的人說,“明天,在副水手長強森沿著岸邊偷偷跟蹤希吉一行人往西北方去的同時,德沃斯先生會帶一組我們當中最能幹的人橫越冰原,他們只帶著背包和睡覺的毛毯,運氣好的話,速度可以和魯本·梅爾及他那兩個朋友相比。他們要朝海峽至少走十英裏,甚至更遠,看看那裏有沒有開放水域。只要在離營地五英裏之內有沒結凍的水道,我們所有的人就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