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追贓記(第3/19頁)

“現在已經足有一百多塊了,又有了一位想要把它們都聚到一處的買家。這些碎塊都在移動中,但是現在我們能在一噸鉛裏面探測到隱藏的一克鈈。送貨的已經很難做了。”

吉納迪點點頭,思考著這個問題。顯然他們只需要成功追蹤到一塊,就能夠找到買家。他又看向碎片仔。現在這個人的奇怪諢號的意義已經很明顯了。“那麽,買家就來自這個神神秘秘的希萊尼亞?”他說。

希欽思聳聳肩。“有可能。”

“那我就得再問一遍了,這位碎片仔為什麽不告訴我們它在哪裏,既然他那麽樂於合作?還有,為什麽那些本不該存在的美國人沒有把他拖走,找個地方審訊一番?”

希欽思幹巴巴地笑了。“沒那麽容易。”他說,“碎片仔,你能朝前探一下身嗎?”年輕人照做了。“轉一下頭?”希欽思又說。這下吉納迪看到了碎片仔耳朵裏的耳塞。

“坐在你對面的這具身體,屬於一名低功能自閉症患者,名叫丹納爾·加弗裏洛夫。”希欽思說,“他不講英語。不過他極其善於把聽到的話原樣學出來,而且有人訓練了他解讀一種視覺和聽覺提示語言,所以他也能重復手勢和動作,哪怕是復雜的。”

“而碎片仔,”碎片仔說,“並不在這輛車裏。”

吉納迪後脖頸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他發現自己忽然不願意看丹納爾·加弗裏洛夫那對微微發亮的鏡片。“眼鏡上有攝像機,”他結結巴巴地說,“當然,沒錯,而且還有麥克風……你們不能跟蹤信號嗎?”他問希欽思。對方搖搖頭。

“信號在普通網絡上跳轉了兩三步,然後進入了一片錯綜復雜的匿名僵屍網絡。”吉納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以前見過這樣的東西,知道跟蹤進出碎片仔頭腦的數據包流會有多麽困難。別管是誰正在操縱丹納爾·加弗裏洛夫,至少現在他是無懈可擊的。

車繼續行駛,雨雲已經散去,從後窗看出去,午夜的暗淡蒼穹仍然不時被琥珀色和粉紅色的閃電照亮。

“你現在有沒有什麽義務在身?”希欽思問。

吉納迪看了他一眼。“這麽說,這份工作的時間還可能挺長?”

“我希望不長。我們需要找到那些鈈,但是我們不知道碎片仔願意幫助我們多長時間。他隨時有可能消失……所以如果你願意今晚開始?”

吉納迪聳聳肩。“我沒養貓,也不需要照顧……別人。我習慣出外勤,不過——”他拋出了一個能想得到的玩笑來緩解氣氛。“我還從來沒被人類學家盯著幹活呢。”

韋恩用手指頭敲擊著狹窄的桌面。“我並不想失禮。”她說,“但是你得明白:我並不是為你們的鈈來的。我承認它很重要。”她又迅速補充道,還舉起了一只手,“我只是認為你應該知道,我在尋找別的。”

他聳聳肩。“好吧。找什麽?”

“我兒子。”

吉納迪盯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最終只是聳聳肩膀笑了笑。韋恩正要開始說話,這時汽車停到了斯德哥爾摩市一家較為豪華的賓館外面。

那一夜剩下的時間裏,他們跑了很多路,做了很多安排,吉納迪被送到城市的另一端,從他樸素的出租屋裏收拾了包裹。他們讓他和韋恩、希欽思住在同一層,不過碎片仔住在哪裏,他到底睡不睡覺,吉納迪就不知道了。

吉納迪心思亂得睡不著覺,便在網上瀏覽了很長時間,想找到關於他的馴鹿和晚間道路上的事故的報道。截至目前,什麽消息都沒有,最終他真累了,便睡著了。

早上八點,希欽思敲響了吉納迪的房門。當時他、韋恩和碎片仔正在走廊對面的套間裏享受一頓豐盛的早餐。吉納迪進門的時候碎片仔擡起頭來。

“早上好。”他說,“我相信你睡得很好。”

吉納迪嘟噥著幾句廢話作回應的時候,心裏想到了美國人愛用的“毛骨悚然”一詞。碎片仔笑了——當然真正在笑的是丹納爾·加弗裏洛夫。吉納迪好奇他到底有沒有注意到發生在周遭的社交互動,或者他是否意識到,遵循控制者的指令,是混跡於這個復雜得令人迷惑的人類社會最簡單的方法。

昨晚睡覺之前,吉納迪查詢了碎片仔與加弗裏洛夫之間的這種關系。加弗裏洛夫並不是一部僅具人形的機器,原樣復現操控者的言行是他的一項技能,而他作為一個“傀儡”,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不只是一個木偶,但也遠遠算不上一名演員。別管他是什麽,他顯然很喜歡火腿蛋松餅。

“我們今天幹什麽?”吉納迪問希欽思。

“你用餐梳洗之後,我們便立刻開始。”

吉納迪對著韋恩皺眉頭。“開始?我們從哪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