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4/7頁)

燈在我們進屋時亮了。她四處環顧,轉身摟住我的脖子。“哦,親愛的,親愛的!我看不見,眼裏全是淚。”

我也一樣,我們替對方拭幹眼淚,她這才開始四處轉轉,東摸摸西看看。“薩姆,要是讓我來設計的話,我也會設計成這種風格。”

我抱歉地說:“可惜只有一個浴室:我們只好湊合一下了。”

“沒關系,其實我很高興,因為我知道你沒帶任何女人來這兒。”

“什麽女人?”

“你知道什麽女人。如果你想把這兒當作愛巢的話,你肯定會建一問女浴室。”

“你真太了解我了。”

她沒有回答,是溜達進了廚房。我聽見她驚叫了一聲。“出什麽事了?”我忙跟了出去。

“我從沒想到能在單身漢的住處見到這麽地道的廚房。”

“我的廚藝可不一般。我想要廚房,所以就購置一套廚具。”

“我太開心了!現在,我真得為你做飯了。”

“這就是你的廚房,隨你怎麽高興好了。可你不想洗洗嗎?願意的話,先沖個淋浴。明天我們找一份商品目錄,你可以挑選自己的浴室,然後空運過來。”

她回答道:”不用著急,你先洗吧,我想做飯。”

我先去洗澡,心單想著她使用廚房的操作按鈕和菜單系統時會不會遇到什麽問題。我一邊吹著口哨,一邊讓熱水泡透皮膚。

大約十五分鐘後,浴室門外一記輕敲。透過方格子門的毛玻璃,我看到瑪麗的側影。

她喊道:“我可以進來嗎?”

“當然,當然了!地方足夠。”我打開門看著她。她真迷人。好一會兒,她就站在那兒讓我看,露出一絲我從未見過的甜美和嬌羞。

我裝出一副相當驚奇的表情,說道:“寶貝,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她很吃驚,一臉茫然,問道:“我嗎?你什麽意思?”

“你身上沒帶槍,哪兒都沒有。”

她咯咯直笑,朝我撲來。“你這個白癡!”她尖叫著胳肢我。我抓住她左胳膊,她卻使出日本柔道中最厲害的一招來反擊。幸好我知道怎麽應對,結果我倆都摔倒在浴室地板上,她叫道:“讓我起來!你把我的頭發都弄濕了。”

“不要緊吧!”我問,卻沒有動彈,我喜歡這樣。

“我想沒關系。”她溫柔地回答,吻著我。接著我扶她起身,我倆一邊揉著對方的瘀傷,一邊咯咯笑著。這是我洗過的最慪意的澡。

我和瑪麗過起了小日子,仿佛我倆已經結婚二十年了。哦,我並不是說我們的蜜月單調乏味,也不是說我倆已經不需要了解對方了。我的意思是,我們似乎在在一種默契,知道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把我倆結合在一起。尤其是瑪麗,她更清楚。

這段日子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但另一方面,我又記得每一分、每一秒。我覺得幸福極了,但又有一絲惶惑。我叔父埃格伯特過去用一壺玉來酒獲得同樣的感受,但我倆卻什麽麻醉品都沒用,甚至沒有服用時光延長片。我覺得自己幸福。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已經忘了幸福是什麽滋味,所以甚至不知道我不幸福。過去的我有許多樂子,開心,快活——但不幸福。

我們既不開立體聲,也不看書。只有瑪麗有時會大聲朗讀我的幾本童話書。這些書是我曾祖父留給我的無價之寶,她以前從沒見過這種書。這些書不是將人們帶進現實世界,它們只能帶著讀者遠遠離開現實。

第二天,我們去了村子裏,我想帶瑪麗四下轉轉。村子裏的人都以為我是位作家,我也願意他們這麽想。我沒有利用這次假期寫點東西的打算,但我還是停下來買了幾個打字機用的真空管,一個電容和一卷復印紙帶。

我和零售店店主聊起鼻涕蟲以及裸背計劃來,談話時當然繼續保持著自己的作家身份。

當地曾發生過一次讓大家人心惶惶的假警報,鄰鎮也出了件事:一位當地人心不在焉地穿著襯衣出現在公共場合,被一名過分緊張的警官槍殺了。店主說起這事時非常憤慨。我暗示他眼下是戰爭狀態,這是當事人的錯。

他搖了搖頭,“要我看,如果我們當初別到處惹事,根本不會有這種麻煩。上帝從來沒打算讓人類到太空中去。我們應該放棄空間站,待在地球上,這樣就太平了。”

我告訴他,鼻涕蟲是乘著自己的飛船來到地球的,我們沒有找它們。瑪麗沖我使眼色,提醒我少說話。

店主雙手支在櫃台上,身體傾向我,問道:“我們進入太空之前有這種麻煩嗎?”

我只好承認沒有。

“我就說嘛!”他得意洋洋。

我無活可說。還能怎麽分辯?

從這以後。我們就沒有再去村子裏,也沒接觸任何人。步行回家路上,我們經過本地獨居修道士“牧羊人約翰”的小屋。有人說約翰過去是養羊的,我也覺得他像,味道像。他替我照料屋子的一些小事:我們彼此敬重,也就是說,敬而遠之,只有在非常必要時才極簡短地見上一面。可這會兒看到了他,我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