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4/6頁)

“啊?什麽,爸爸?”

“兒子,跛子巴斯利姆是同胞中的榮譽公民。”

“什麽?怎麽回事,爸爸?哪一艘船的?”

“所有船的。他是在一次同胞聚會上被推選出來的。兒子,很久以前,曾經發生過一件令人羞恥的事情,巴斯利姆解決了那件事,所以全體同胞都欠了他一份情。我已經說得夠多的了。告訴我,你想過婚姻問題嗎?”

在索比心目中,婚姻問題顯然被排在最後位置上。他很想再聽聽老爹究竟做了什麽事情,竟然成為同胞中了不起的一員。但索比聽出了船長的語氣,長輩們閉口不談某個犯忌的話題時總是用這種口氣。

“噢,沒有,爸爸。”

“你奶奶認為,你已經開始真正注意起姑娘來了。”

“嗯,先生,奶奶總是不會錯的……可我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沒有妻子的男人是不完整的。你年紀確實還不大,但一定別忘了我們的習俗。”克勞薩想,巴斯利姆要他尋求同盟國幫助,以查明孩子的出生地。如果在找到出生證明之前索比就結婚了,那事情就難辦了。在西蘇號上這幾個月時間裏,孩子長高了許多,這更加重了克勞薩本來暗藏的煩惱:他希望能為索比在同胞中找到(或者假造)一個家,但這種願望卻與對巴斯利姆必須履行的義務互相矛盾。

就在這時,他想到一個念頭,高興了許多。“兒子,我告訴你!你要找的姑娘可能不在船上,因為畢竟左舷艙裏只有那麽幾個人,而娶媳婦是一件大事。女人可以使你幸福,也可能把你毀了。所以,我們為什麽不先把這件事放一放呢?以後等到大聚會的時候,你會碰到另外幾百個合適的姑娘。到那時,如果找到了你愛她、她也愛你的人,我就去跟你奶奶商量。要是她同意了,我們就可以做一筆交易,把她換過來。我們不會反對的。這樣可以嗎?”

這麽一來,這個難題就可以穩穩當當地放到以後去解決了。“很好,爸爸!”

“我說得夠多了。”克勞薩高興地想起以後會發生什麽事:索比在跟“幾百個合適的姑娘”交往,而他則趁機查閱档案。在這之前,他可以不必再想如何去履行對巴斯利姆的義務。這孩子有可能就是同胞中的一員。事實上,索比的許多明顯優點表明他幾乎不太可能是真正的弗拉基。真要是這樣的話,那麽他就能不僅僅在字面意思上、而是從根本上實現了巴斯利姆的意願。與此同時——別想了!

他倆走了一英裏路,到了洛希安一個社區旁邊。索比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些造型優美的洛希安飛船,心中不安地想到,在太空中,他曾經想過毀掉這些漂亮飛船中的一艘。接著,他又想起了父親的話:一個火控員不用擔心他打的是什麽目標。

進入鬧市區後,索比再也沒有時間考慮這些事情了。洛希安人沒有公共汽車,也不使用高雅的轎子。他們一般都是徒步疾行,速度比一個人跑步還要快兩倍。要是還想再快一點的話,他們就會坐上一輛在旁人看來跟噴氣推進器一樣的車。他們的四肢,有時是六肢,都縮在幾只“袖筒”裏,袖筒下面聯著好像溜冰鞋一樣的東西。他們的身體嵌進一個架子裏,架子的凸出部分就是動力裝置(索比想像不出是哪種動力)。鉆進這套像小醜服似的機械裝置以後,洛希安人就成了一枚尋的導彈,瘋瘋癲癲毫不在乎地隨時加速,一路噴著火花,發出陣陣噼噼啪啪的噪音,轉彎時簡直就是在對摩擦力、慣性和離心力等物理原則發起挑戰。穿來穿去,隨便超車,或者突然駛出車道,到達目的地前從來不用刹車。

徒步走路的人和裝有動力設備的“瘋子”很民主地混雜在一起,看不出有什麽交通規則。這兒的駕駛執照婦像沒有年齡限制。年齡越小,越瘋狂魯莽。

在這種地方走路,索比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回到飛船上去。

那些洛希安人常常迎面向索比沖來(是對是錯說不清楚,這兒好像沒有什麽行駛方向方面的規定),嘎吱一聲就在索比跟前停住,然後又猛一轉彎再向前竄去,索比感到臉上一陣風,心都快要跳出嘴巴了。可那些洛希安人連擦都沒擦到他一下。最初遇到這種情況,索比只能急速躲開。躲了十來次以後,他想學學繼父的處理方式。克勞薩船長不管別人怎麽朝他沖去,他只管一直往前走,對那些野蠻的“駕駛員”蠻有信心的樣子。索比很難保持這種信心,可事實就在眼前,他沒被人家撞到。

索比不知道這個城市是怎麽管理的。機動車和行人隨時都會從各個路口上沖出來,好像私人活動地盤與公共街道之間沒有界限。他倆首先經過索比認為是個購物區的地方,然後爬上一個斜坡,穿過一座沒有明顯界限的建築物——沒有能起界定作用的圍墻和房頂——出來以後再走下去,過了一道用來裝飾一個洞穴的拱門。索比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