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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伊特神父清清嗓子:“教會接受了霸主的判決……這些生物……爾格……不是有意識的生命……因此不能作為救世主的候選者。”

“哦,他們是有意識的,確實有,神父。”領事說,“他們的理解能力比我們想象的更高。但是如果你是說智慧生命的話……自知的生命……那麽,你正在和聰明的蚱蜢打交道。蚱蜢可以成為救世主的候選者嗎?”

霍伊特沒有吭聲。布勞恩·拉米亞說:“啊,馬斯蒂恩船長顯然覺得這東西會成為他的救世主,但當中出了什麽岔子。”她環顧著血汙的艙壁,盯著甲板上幹掉的汙跡。“我們出去吧。”

暴風從東北馳來,越刮越猛,風力運輸船搶風而行。破爛的白雲在風暴前線的低矮灰頂下急速奔馳。寒風陣陣,青草互相鞭撻,被壓彎了腰。曲曲扭扭的閃電照亮地平線,緊接著便是滾滾洪雷,它們仿佛射向風力運輸船船首的子彈,在發出警告。朝聖者默不作聲地望著,直到第一陣冰雨瀉下來,把他們趕進了下面船尾的大艙中。

“這是從他長袍的口袋裏找到的。”布勞恩·拉米亞說,拿出一張紙片,上面寫著“5”。

“這麽說,馬斯蒂恩本來是下一個講故事的人。”領事嘀咕著。

馬丁·塞利納斯坐在椅子上,翹著椅子腿,後背碰到高高的窗戶。暴雷將他色鬼的面容映現出來,看上去真像個惡魔。“還有一種可能性,”他說,“也許,哪個還沒有講故事的人抽到了第五簽,然後殺死了聖徒,跟他交換了紙條。”

拉米亞盯著詩人。“那就是我和領事。”她說,語氣相當冷靜。

塞利納斯聳聳肩。

布勞恩·拉米亞從外衣中抽出另一張紙:“我抽到了六號。我能達到什麽目的?不是一樣輪到我。”

“那麽,也許兇手不想讓馬斯蒂恩將要說的東西說出口。”詩人說。他再次聳了聳肩。“就我個人而言,我覺得伯勞已經開始對我們屠殺了。為什麽我們以為到得了光陰冢呢?在從這裏到濟慈半程遠的地方,這東西的殺戮就已經開始了。”

“這跟其他殺戮不同,”索爾·溫特伯說,“這是伯勞朝聖。”

“伯勞朝聖又怎樣?”

眾人沉默不語,領事走到窗前。疾風卷著勁雨,將草海遮掩了起來,雨滴打在鉛條鑲嵌的窗玻璃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運輸車又開始搶風而行,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車子朝右舷猛烈歪去。

“拉米亞女士,”卡薩德上校問,“你覺得現在講故事可以嗎?”

拉米亞抱起雙臂,盯著窗玻璃,那上面泛著條條雨跡。“不。等我們下了這條該死的船再說吧。這裏到處都是死人的臭味。”

風力運輸船於午後抵達朝聖者歇腳地的碼頭,但暴風雨和暗淡無力的光線讓疲倦的乘客覺得已經是傍晚了。這是他們旅程的倒數第二個舞台,在這場戲開始的時候,領事曾指望,會有伯勞神廟的代表跟他們見面,但現在,這個朝聖者歇腳地在領事眼裏,似乎跟邊陲一樣空寂。

運輸船向山麓小丘駛近,籠頭山脈映入眼簾,那初次的印象真是激動人心,就跟遠航後初見陸地一般。雖然冷冷的雨滴仍舊連綿不絕,但是六名自封的朝聖者還是趕緊來到甲板上,一睹為快。山麓小丘凋零萎靡,富有美感,那褐色的婀娜曲線和兀然隆起的丘巒,和草之海單調的翠綠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灰白的平面暗示出遠處九千米的頂峰,低雲很快橫亙其上,但即便被雲彩截去了頂端,那景象還是令人嘆為觀止。萬年雪線之下,便是曾經的朝聖者歇腳地——一堆堆破爛不堪的小屋和廉價旅館。

“如果他們毀掉了纜車索道,我們就完了。”領事嘀咕著。雖然他之前盡量不去想這事,但現在卻讓他一陣反胃。

“我看見最前面的五座塔樓了,”卡薩德上校說,他正拿著動力望遠鏡觀察,“看上去似乎完好如初。”

“看見車廂了嗎?”

“沒……等等,看到了。站台門口有一輛。”

“有移動的嗎?”馬丁·塞利納斯問,他顯然知道,如果纜車索道壞掉了,他們的境地將變得非常艱難。

“沒有。”

領事搖搖頭。即使天氣壞透了,即使沒有乘客,車廂還是會一直開動著的,這樣做是為了讓巨型索道保持伸展,不至於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