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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詩人說。

“我沒有,”領事說,“但我見過纜車的照片。”

“卡薩德說過,他曾經是沿著這條路回濟慈的。”布勞恩·拉米亞在另一間房間裏叫道。

“我想……”索爾·溫特伯甫一開口,便被打斷,齒輪發出巨大的研磨聲,車身猛烈傾斜,搖晃起來,令人暈頭轉向。接著,纜繩突然動了起來,車子開始搖搖擺擺地前進。每個人都沖到面朝站台一側的窗戶前。

先前,在卡薩德爬上長長的階梯,跑到操縱艙之前,他已經把裝備扔到了車廂裏。現在,只見他跑出了操縱艙的大門,從長長的階梯上一滑而下,朝纜車飛奔而來。車子已經遠離站台的裝載區。

“他過不來了。”霍伊特神父小聲說道。

還有最後十米,卡薩德全速沖刺,雙腿長得不可思議,有點像卡通人物貼紙。

纜車滑出了裝載槽,搖搖晃晃脫離了站台。車子和站台之間,已經隔開一段距離。八米之下是堅硬的山巖。站台甲板上覆著的冰面上,有著一條條裂紋。卡薩德全速跑來,但車子已經駛離。

“快!”布勞恩·拉米亞尖叫道。其他人也一同喊著。

領事擡頭望去,纜繩上包著一層冰,隨著車子向前向上駛去,它們正噼啪作響,碎落下來。他重新回頭看去,太遠了,卡薩德肯定過不來了。

費德曼·卡薩德跑到了站台邊緣,速度快得不可思議。領事第二次想起在盧瑟斯動物園上看見過的舊地美洲豹。他隱隱想象著,上校的腳滑倒在一塊冰塊上,長腿水平探出,然後無聲地墜向下面的雪巖。然而,卡薩德似乎飛了起來,那一刻,時間被定住了,他的長臂張開,鬥篷飛在身後。接著,他消失在了車子後面。

傳來一聲“砰”,一分鐘的漫長等待,沒人說話,沒人動彈。現在,他們已經升到了四十米的高空,正朝第一座塔攀去。又過了一秒鐘,大夥看見卡薩德出現在了車子的彎角上,他緊緊抓著一溜兒冰凹和金屬把手,費力前行。布勞恩·拉米亞猛地把艙門拉開。十只手把卡薩德拉進了車子。

“感謝上帝。”霍伊特神父籲了口氣。

上校深深吸了口氣,頑強一笑:“那兒有個緊急制動手刹。我用沙包把拉刹壓住了。我可不想讓車子回去再來一次。”

馬丁·塞利納斯指著迅速迫近的維護塔,以及遠處上方的雲幕。纜繩一路向上,消失在遠方。“現在,我猜,不管願意不願意,我們都要穿山越嶺了。”

“穿越要多長時間?”霍伊特問。

“十二小時。也許不要那麽多。有時,如果風太大、凍得太厲害,操縱者會把車停下來。”

“我們這次可不會停下來。”卡薩德說。

“除非纜繩在哪裏斷了,”詩人說,“或者我們撞到什麽攔路虎。”

“閉嘴,”拉米亞說,“誰想熱點飯吃?”

“快瞧。”領事說。

他們走到前窗邊。纜車升到了最後一個婀娜的褐色山麓小丘上,相距一百多米。他們朝幾千米的下方及身後瞥了最後一眼,那兒有站台、朝聖者歇腳地的破屋和靜止不動的風力運輸船。

然後,雪花和厚雲將它們包了起來。

纜車上沒有真正的烹飪設備,但是後艙有一台冰箱,還有一台微波儀,可以用來加熱食物。拉米亞和溫特伯把運輸船廚房上帶出來的各種肉和蔬菜攪在一起,做出了一道還算過得去的燉肉。馬丁·塞利納斯拿出酒瓶,那是他從“貝納勒斯”號和運輸船上拿的,他選了瓶海伯利安勃艮第葡萄酒,配著燉肉喝著。

就在眾人快解決完晚飯的時候,原先緊貼著窗子的黑暗突然一下明亮起來,接著那黑暗全部消散了。領事從椅子上站起來,望著突然重現的落日。日光照進纜車,車子裏充滿了超凡入聖的金色光芒。

大夥不約而同發出嘆息。看樣子,黑暗幾小時前便降臨了,但是現在,他們乘著纜車升到了雲海上,群山就像一座座列島,矗立在這兒,輝煌的夕陽正熱情款待著它們。海伯利安的天空從白天的藍綠光芒轉而變深,成了夜晚的湛青色,而金紅色的太陽點燃了雲塔,點燃了冰與石的巨頂。領事舉目四顧,一分多鐘前,他的朝聖者同伴在昏暗的光線下看上去又黑又小,而現在,大家都沐浴在金色的夕陽下,熠熠生輝。

馬丁·塞利納斯舉起酒杯:“的確啊,這樣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