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一章 麥加利號(第3/3頁)

於是,哥尼納凡爵士在忠實的約翰·蒙格爾斯陪同下,從維多利亞旅館的老板那兒借了兩匹快馬,打馬奔向北繞著圖福爾德的那條道路,進行最後的一次徹查。

海濤拍打著岸邊的礁石聲,不絕於耳,仿佛是在傾訴那令人心酸的往事。二人默默無語,同樣的苦痛折磨著他們彼此的心靈。他們滿懷著悲痛的心情,無聲無息地查找每一處地方,靜靜地望著那被海水侵蝕的巖石,長長的海岸同樣是無邊無際的沉默。以約翰的熱誠和聰穎,我們可以肯定他已將海邊的每一個角落都仔細搜索過了。那些最不可能的地方,就連只要太平洋漲潮就能將殘骸碎片沖上岸的淺灘和沙地都找了個遍。可是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一切沉船的線索都悄無聲息地隱匿起來了。

不列顛尼亞號究竟是在哪裏失事的,依然是一個謎。至於鄧肯號呢,也沒有任何線索。澳大利亞的這一帶臨海地區是一片荒漠。

二人依然孜孜不倦地尋找,幾乎把這片海灘都踏了個遍。最後,蒙格爾斯在岸邊一棵垂枝相思樹(1)下發現了幾處最近留下的灰燼。顯然,最近有人在這裏露宿過,是不是這幾天有土著人的遊牧隊經過這裏呢?應該不是,因為哥尼納凡又發現了另外一個無可辯駁的證據,證明是流放犯們曾頻繁地在這一帶海岸活動過。隨後,又在一棵大樹下發現了一件淺黃色的毛衣,破舊不堪,打有補丁,散發出一股臭氣。衣服上印有珀斯監獄的囚犯的編號,依稀可辨。雖然囚衣的主人現在不在這裏,但是它已經暴露了主人的行蹤。這件不知是哪個犯人的囚衣,丟在這荒涼的海岸上已經開始腐爛了。

“你瞧,約翰!”爵士說,“這幫混蛋到過這裏!我們鄧肯號上那些可憐的夥伴們……”

“是啊!”蒙格爾斯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他們一定都沒上岸,便葬身大海了。”

“那些混蛋!”爵士憤怒地大叫起來,“如果有朝一日這幫家夥落到我手裏,我一定要將他們碎屍萬段,替兄弟們報仇……”

悲痛讓哥尼納凡的面色無比凝重。他兩眼盯著大海看了片刻,也許他仍想在這浩瀚的大海找到鄧肯號,可他的視線已變得模糊不清了。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平復過來。接著,二人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對方一眼,強忍痛不欲生的心情,打馬回奔伊登城。

明天就要離開澳洲大陸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辦。當晚,哥尼納凡來到了警察局,向班克斯警官報告了以本·喬伊斯為首的一幫匪徒最近的活動情況。那警官聽說這夥強盜已經離去,不由得喜上眉梢,心裏那塊石頭總算落地了。全城的百姓和他一樣也都可以松一口氣了。歹徒們竊走了鄧肯號船,固然又犯了一樁罪,但他們畢竟已離開澳大利亞了。班克斯警官做了筆錄,並立即將這一重要的消息電告了墨爾本和悉尼的行政當局。

手續辦完後,哥尼納凡感到百般無奈,只好回到維多利亞旅館。一行人晚上都怏怏不樂的。他們腦子裏浮現的全是來到這塊土地上後所發生的一連串的遭遇。想當初在百奴依角時,大家抱著莫大的希望,誰知到了圖爾福灣,一切都糟糕透頂,所有的希望全然覆滅,如何不讓人傷心欲絕?

而在這時,那地理學家則心猿意馬,躁動不安。自從發生雪河的事情後,蒙格爾斯就注意到他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約翰曾多次探過他的口氣,可他始終支吾其詞,隨意搪塞。

這天夜裏,約翰把巴加內爾請到自己房間裏來,問他為何如此心事重重,六神不定。

“約翰,我的朋友,我沒有什麽心事呀,哪兒六神不定了啊!”巴加內爾依然避而不談。

“巴加內爾先生,”蒙格爾斯問,“您就別裝了,休想瞞過我的眼睛,您心裏一定藏著什麽秘密,而且憋得慌。”

“哪有什麽事憋得慌!只是百感交集罷了。”

“什麽事讓您百感交集?”

“嗯!有什麽法子呢?”那地理學家手舞足蹈地叫起來。

“哎!我也是不由自主,悲喜交加呀。”

“悲喜交加?”

“是呀,去新西蘭,讓我又喜又憂。”

“那為什麽?您又有新的發現了?”約翰·蒙格爾斯立刻問道,“又找到了什麽新線索嗎?”

“沒有啊,我的朋友!到了新西蘭就回不去了,不過……你知道,人就是這樣!只要還剩一口氣,就還懷揣著希望!俗語說得好:‘不到黃河心不死!’,這算是世界上最妙的格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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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澳大利亞洋槐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