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浪者號雙桅縱帆船(第2/4頁)

可是,就在這一家人正要動身的時候,小傑克突然得了重病,而他的父親由於商務緊急,不得不一個人離開了奧克蘭,而將他的妻子、兒子和貝內迪留在了這裏。

三個月過去了——漫長的三個月的分別,使韋爾登夫人感到非常痛苦。這時,她的兒子終於恢復了健康,她終於可以返回舊金山了,而她正好聽說流浪者號抵達了奧克蘭。

韋爾登夫人發現,為了返回舊金山,她必須先到澳大利亞,然後乘坐“黃金時代”海運公司的一艘客輪,這艘客輪定期往返於墨爾本到巴拿馬海峽。在她到達巴拿馬之後,她還必須在那裏等待定期往返巴拿馬海峽和加利福尼亞州的美國客輪。延誤、轉船等類似事情會使一位夫人和一個小孩子感到非常厭煩。這時,流浪者號正好到達了威特馬拉港,於是韋爾登夫人毫不猶豫地請求赫爾船長讓他們搭乘捕鯨船回舊金山——她、她的兒子、貝內迪表兄和南。南是一名黑人老女仆,從韋爾登夫人幼年時起便一直服侍她。

乘坐一艘帆船旅行3000海裏!不過,赫爾船長的帆船保養得那樣精心,而且赤道附近目前仍處於最好的季節!赫爾船長答應了韋爾登夫人的要求,並立刻騰出了他自己的艙房給韋爾登夫人居住。他希望在這四十或五十天的海上航行中,韋爾登夫人在這艘捕鯨船上能夠盡可能舒服些。

對於韋爾登夫人來說,在這種情形下航行顯然還是有一些便利的。唯一的不便是在這種情況下,航期不得不延長——流浪者號必須先到瓦爾帕萊索(2),也就是,說到智利去卸貨。卸完貨後,他們只要隨著從大陸吹向海面的季風,便可以心情愉快地北上,前往美國海岸。

另外,韋爾登夫人是一位勇敢的女人,她並不害怕大海。她剛剛三十歲,身體非常健康,而且已經習慣了海上的長途旅行,因為她曾多次跟隨自己的丈夫經歷這種令人疲勞的旅行,她並不擔心乘坐一艘中等噸位的捕鯨船進行海上旅行會有什麽危險或者發生什麽意外。她知道赫爾船長是一位卓越的水手,詹姆斯·W.韋爾登對他也非常信任。另外,流浪者號是一條結構堅固、性能良好的捕鯨船,在美國的捕鯨船隊中名氣很大,而它這時正好出現在這裏,因此必須為韋爾登夫人提供最好的服務。

她的表兄貝內迪——不用說——將會一直陪伴她。

這位表兄也是一位著名人士,大約五十歲的年紀。不過,盡管他已經五十歲,讓他獨自出門仍是一種非常不謹慎的行為。他個子很高,而更恰當的說法應該是很長。他很瘦,而更恰當的說法是很窄。他瘦骨嶙峋,頭部很大,而且生滿茂密的頭發。從這個人的外表氣質,人們看到的是一位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的受人尊敬的學者。這位表兄溫和善良,注定一輩子都像是一個孩子,而且一定會活到很老,因為那些百歲的老人都充滿了天真之氣。

“貝內迪表兄”,人們總是這樣稱呼他,甚至那些家庭之外的人也這樣叫他,而他確實正像那種好人,似乎天生就是所有人的表兄。貝內迪表兄,他的長胳膊和長腿給他帶來很多不便,使他絕對不能獨自處理自己的事情,哪怕是最普通的日常生活。哦,可是他並不令人討厭!不,如果他讓人為難,他會更加為自己感到尷尬不安。他很容易滿足,而且非常隨和,如果人們沒有給他送來吃喝,那麽他自己就會忘了吃喝。他既不知道冷也不知道熱,似乎他不屬於動物界而屬於植物界。你可以把他想象成一棵沒什麽用處的樹,不能結果,幾乎沒有樹葉,難以死亡卻也難以遮陰,然而他有一顆善良的心。

這就是貝內迪表兄。正如普魯多姆先生所說,如果他能夠做到,他願意為每個人提供服務。

最後,他的朋友們竟然都由於他的缺點而熱愛他。韋爾登夫人把他當作自己的孩子——她的小傑克的一個大哥哥。

在這裏,我們還要適當地再補充一句,貝內迪表兄既不是遊手好閑之輩,也不是無所事事之徒。恰恰相反,他是個不停工作的人。他唯一的愛好是博物學,他將自己的全部身心都獻給了這門學科。

其實,博物學這種說法是有些誇張的。

我們知道,博物學由不同的學科組成,其中包括動物學、植物學、礦物學和地質學等幾大部分。

目前,貝內迪表兄既不是一位植物學家,也不是一位礦物學家,也不是一位地質學家。

那麽,在某種意義上說他是一位動物學家嗎?或者正像是一位新大陸上的居維葉(3),可以通過分析將動物分類,或通過綜合將動物進行歸類,是一位專業知識淵博的學者,精通現代科學對所有動物的四種分類研究,也就是脊椎動物、軟體動物、節肢動物和輻射動物(4)?那麽,從動物學的這四種分類中,這位樸素而又勤奮的學者觀察過那些不同的綱,按照次序研究過不同的目、科、屬、種,以及它們之間眾多的區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