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負擔(第4/6頁)

“重現過去的工作很難。”弗雷迪說,“有時候,我覺得我們永遠也找不到最佳的線索,還覺得考古就是把碎片拼在一起,讓它們講故事。所以盡管我媽媽不怎麽認可,但在我看來,拼貼畫講的故事比花瓶要有趣得多。”

樓若星的北半球進入冬季,塞弗的溫度下降很快,發掘現場的工作也因為寒冷而停止。探險隊回到塞弗等待最冷的月份過去,計劃在春天重新開工。

克洛維斯博士決定舉行一場雞尾酒會,招待探險隊員和他們的家人朋友。簡特別興奮,因為她終於要見到傳奇學者。

偉大的教授原來是一位耄耋老人,雖然手腳瘦削、後背彎曲,可還是精氣神十足。他的聲音洪亮,讓人意外,自謙的風格和老式的幽默深深地吸引了賓客。

弗雷迪向克洛維斯博士介紹簡,然後他們倆握手致意,老人的手堅實有力。

“別擔心,”克洛維斯博士說,“我沒安排弗雷迪跟漂亮的女研究生一起共事。他一直專注於自己的工作。”

弗雷迪臉紅了,而簡卻笑起來。“克洛維斯博士,我能不能問個一直困擾我的問題?”簡說,“多年以前,你是如何開始翻譯《樓若傳奇》的?因為樓若星我們完全不了解,也就不可能有任何羅塞塔石碑。”

克洛維斯博士贊許地點點頭:“你有屬於考古學工作者的本能。弗雷迪,也許她應該代替你去繼續發掘。”

“簡肯定比我聰明,我連自己的稅都算不清。”

克洛維斯博士坐下去後,也招呼簡和弗雷迪坐下。“在第一次探險中,我們找到的樓若星文字非常稀少。它們可能寫在有機材料——相當於我們的紙張、莎草紙、羊皮紙和竹簡——上面,但是都沒有存留下來,我們只發現刻在石頭上的銘文。從樓若星收集的樣本似乎都來自同一份手稿,這也是一條關於他們擁有高等文明的線索——全球統一的語言不太可能存在,除非這個種族掌握了用於全球戰爭和大陸間便捷旅行的技術。

“我們如何才能翻譯呢?樓若星人語言的結構、音韻、語法和語義,我們一概不知,甚至不了解他們的智力模型是否跟我們足夠相似,更無從談起理解他們的語言。如果他們感知世界的方式跟我們不同呢?

“我們非常偶然地發現一個房間,它讓我們的工作有了突破。我們完成201區域——在離這裏30公裏以東的地方——的發掘工作之後,用斷層掃描儀又檢查了一遍,看看是不是錯過了什麽。我們以為整個區域都被挖到了最底下的石頭上,可是,斷層掃描顯示我們錯過了邊上的一個小房間。它被倒塌的石頭和流沙封死,在100多萬年的時間裏沒有受到侵襲。

“最後我們打開房間,我爬了進去——當時我跟弗雷迪年紀差不多,身手非常敏捷。除了從入口射下來的一束光,我陷入一片黑暗。我把手電筒照向四周,發現自己所在的房間有一座劇場那麽大,有光滑的墻壁,但是沒有窗戶。周圍所有的墻上都有圖像,下邊有與之相配的銘文。

“雖然你不清楚含義,但你可能已經在書中見過那些圖像的拷貝。它們像淺浮雕一樣刻在石頭上,至少證明了樓若星人的視覺系統與我們的足夠相似,可以通過二維投影來復現真實世界。圖像都很簡單,每一幅都清楚地描繪了一個或一組物品,下方的銘文也非常簡短。

“我們不確定該如何解釋這些發現。難道是某種連環畫?敘事壁畫?類似基督教堂的彩繪玻璃?博物館?文字是對圖像的解釋說明?還是更像標題,只與圖像有微妙的聯系?”

簡被克洛維斯博士講的故事迷住,可她禁不住打斷了博士:“既然房間裏沒有窗戶,也就沒有光線,那麽在它被埋葬之前,絕大部分時間也是沉浸在黑暗之中。聽起來像是一座宗教聖地,神聖而又秘密,是嗎?”

克洛維斯博士眼睛一亮:“哈,盡管你的想法有很多基於地球的假設,但是考慮到實際情況,這是個不錯的理論。你確定我不能說服你換個職業?”

弗雷迪捏了一下簡的手,很高興她對自己的工作如此感興趣。

“簡,”克洛維斯博士繼續說,“你不了解的是,樓若星人可見的電磁光譜很有可能與我們的不同。他們在紅外端能看見的範圍更廣,也就是說能看見我們所謂的熱輻射。沒有窗戶的房間在樓若星遺址中很常見,可能代表一種保存熱量、隔絕天氣的設計。為了提供照明,樓若星人通常使用管道將人工熱源引入房間——這就好比是他們使用暖氣同時取暖和照明。

“在那個房間的墻壁裏,有把熱水輸送到每張石板圖像後邊的管道,所以在樓若星人看來,所有的圖像都有了背光,非常明亮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