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尋找食物(第4/4頁)

在前往八角形建築的半路上,我們在整點休息時舉著雙筒望遠鏡四處觀望,又發現了某些東西:南邊有一座石頭農舍,也許距離我們還有10英裏的距離。我記下了它所在的位置——如果探訪玻璃建築的旅程無功而返,那裏將是我們的下一個落腳點。我花了幾分鐘研究了一下那座房子,尋找著生命的跡象,卻沒有看到任何移動的東西。看起來那裏已經被人遺棄了。

下午已經過去一半了。雖然比預期中的時間晚了一些,我們最終還是趕到了玻璃建築旁邊——它比我們在山脊上看到的大了不少,至少有50英尺高,也許有300英尺寬。結了霜的玻璃圍墻白得有些泛藍,整個建築的框架似乎是用鋁制成的。

這裏沒有任何路徑通往建築——既沒有土路,也沒有鋪面道路,十分古怪。

我們3個沿著建築的周圍走了起來,尋找著入口。轉到一半時,我聽到了密封裝置打開的聲音。一塊嵌板從地面朝著天花板升了起來,只見一塊結了霜的玻璃幕墻後面出現了我無法相信的景象。

我們3個站在那裏,眼睛睜得滾圓。

我知道這個地方。我此生只來過這裏一次,但那一天卻成為我童年最鮮活的記憶之一。

那時我只有8歲。在到訪這裏之前的整整一周時間裏,我都在倒數著日子。目的地並不是令我興奮的原因。對我來說,激動人心的事情是有機會和父親一起旅行。當時他是美國駐英國大使,因此我們很少有時間待在一起。盡管如此,那天的我感覺自己和他無比親近。

我記得那段路程,記得我第一眼看到這裏時的瞬間。清晨的霧氣仍舊籠罩著這裏,給聳立在綠色草原上的古老寶藏蒙上了一層面紗。在我們越靠越近的過程中,我的腦海裏翻來覆去地思索著一個名字——巨石陣。有關它的一切對我來說都好像來自另一個非現實的世界。

我比我的同齡人更容易著迷。對同行的其他孩子來說,這些史前的紀念碑只不過是田野中一堆又大又舊的石塊。可我不這麽認為,我的父親也一樣。對他來說,它不僅是歷史,更是一種靈感,是理想的象征。將近5 000年前,它的建造者流過汗、流過血,甚至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才把他們的文化和想象遺留給了後人。這些神秘的人豎起了巨石陣,而它的一部分仍在激勵和鼓舞著我們,盡管對於我父親來說這裏有著更加隱秘的寓意。那一天我才意識到,這也是他看待自己外交官生涯的方法。他正在建造屬於自己的巨石陣——美國,尤其是它的外交關系——以便把自己的想象傳遞給更加美好的人類社會,一個全球化的、圍繞著自由與平等的人類社會。他不是不喜歡我或是不想和我相處,只不過他的工作更加重要。

看到巨石陣時的我只有8歲,從那時起,我對自己和父親之間的關系有了新的看法,從而放棄了貫穿在我童年經歷中的許多憤怒情緒。這對我來說是一種啟示,在我好奇他為什麽從來無法陪伴在我身邊、為什麽其他孩子的父親對他們總是更有興趣時給予我堅持下去的信念。

然而,這樣的啟示和今天展現在我眼前的情景相比還是顯得蒼白了不少。28年前,這裏曾是一片搖搖欲墜的遺跡,隨著時間的流逝和人為的破壞顯得有些支離破碎:一半的柱子都已經消失了,有些還倒在了地上。然而,現在矗立在我眼前的巨石陣卻不是一片廢墟,看上去像是昨天才完工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