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魂有術(第6/16頁)

“救你的命。”她冷冷地說,“如果你想活命,就來。這個手機是個監控器。它不但能竊聽,也能攝影。你要小心了!”她拿起銀色的袋子,把手機倒入我的口袋,然後再次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悄無聲息地向著門邊退去。

等我回過神來追出去,她已經下了樓梯。我沒有繼續追上去,只是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端詳。工藝精湛的三屏手機閃閃發亮,可以照出我的模樣。

突然間我心頭湧起一陣寒意。難道真如她所說,我已經快沒命了?仔細想想前因後果,這種可能性很大,我一個無權無勢的醫生,除了精神病院的同事和精神病人,誰也不認識,如果真的有什麽秘密,王天佑肯定輕易就能把我捏死。有什麽比一個死人更能夠保守秘密?我一直不願意去這麽想,巨額財富成功地蒙蔽了我的心智,而這個女人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這層紙。

無論如何,晚上要赴約。

我隱隱回憶起她穿旗袍的模樣,退一步說,一個美女晚上十點有約,這件事本身對我就充滿了誘惑力。

下樓,經過李川書的病房,我從小小的格子窗望進去。病人正躺在床上,上了夾板。“夾板”是對手足固定裝置的俗稱,力氣再大的人,只要上了夾板,就絲毫不能動彈了。病人似乎正在熟睡,口水不斷從嘴角流下。

我突然對他有了一種全新的感覺,不是醫生對病人的高高在上,也不是對精神錯亂者慣有的鄙夷,更不是對一堆行屍走肉的厭惡,我突然感到自己的命運和他緊緊地綁在一起,而我的處境並不比他更好。有那麽一瞬間,我竟然和這個被捆綁在床上兀自流著口水的精神病患者有了一種休戚與共的感覺,這真讓我驚訝。

我快步走向醫生休息室,躺在床上,迫切希望來一場深沉的午休。

東閣軒是一家很高档的酒店,我聞名已久,卻從來沒有機會進去。我在酒店外徘徊,擔心酒店那光可鑒人的地面會反襯得我的衣衫過於寒磣,酒店服務生會不會在心底暗暗嘲笑。

十點過了一刻,實在無法再拖下去。我整了整衣服,鼓足勇氣,向著那富麗堂皇的所在走去。

電梯直接進入包廂,服務員禮貌地微笑著告訴我已經到了,我有些慌不擇路地走了出去。

這是一個很奢侈的包廂,金碧輝煌,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有人正等著我,不是一個,是兩個:一個是已經認識的女人,另一個則是陌生的男人,還好,他看上去很斯文。

他們並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我。女人起身走到我身邊,腳步悄然無聲,就像輕巧的貓。她很快把我上上下下搜了一遍,沒發現異樣才開口說話:“你把手機處理好了?”

“照你說的,假裝不小心蓋在枕頭底下。”

她示意我在桌邊坐下。

偌大的桌子上擺滿美味佳肴,然而誰都沒有動筷子。氣氛冰冷,與熱氣騰騰的飯菜形成鮮明對比。一男一女都盯著我,我卻不知道該把目光投向誰,只好不斷地轉移視線,看看她,再看看他。我用一種精神病醫生才具備的堅忍毅力堅持下來,顯得面不改色,泰然自若。雖然這一次談話可能會決定我的命運,但對他們又何嘗不重要?不然也不用冒著巨大的風險來找我。

我等他們亮出底牌。

終於,美女再次開口說話:“梁醫生,這位是萬禮運博士。你們是同行。”

“失敬,失敬!”我向萬博士說。他微微點頭還禮,卻仍舊沒有說一句話。

“我是王天佑的辦公室助理,因此了解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美女繼續說,“他通過你監視李川書,這件事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你是這家精神病院裏最蹩腳的醫生,分派給你的病人不會引起任何注意,而且你很貪財。只要是貪財的人,王天佑就能對付。”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我是一個貪婪的平庸之輩,這就是王天佑決定利用我的原因?也許他們能找到一個好些的理由,至少當著我的面,可以說一說我為人隨和之類。

我清了清嗓子,“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我企圖質問她,然而語氣軟弱無力,聽上去就心虛。

“你孤身一人,沒有親屬,甚至連女朋友都沒一個。生活簡單,除了上班幾乎足不出戶,網絡遊戲是打發時間的唯一方式。他會想辦法把你幹掉。”美女毫不留情,繼續說,“你這樣的人被幹掉後,屍體恐怕要臭得大街上都能聞到才會被人發現,所以選擇你再合適不過了。王天佑早就看好了這一點。”

一個美貌女人的嘴裏說出來的話卻如此毒辣,我嘴角抽搐,企圖反唇相譏,卻說不出什麽來。

美女看出我的窘態,微微一笑,“別怕,我們會幫你對付王天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