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茜奈特的守望(第2/6頁)

你對這些毫無頭緒:“但他不會停止尋找。”

埃勒巴斯特愣了一下:“你真的那麽喜歡待在支點學院?”

這個問題讓她震驚,也讓她更加生氣:“我在那裏至少可以做我自己。不用隱藏自己的身份。”

他緩緩點頭,臉上的表情告訴她,他特別理解她現在的感受:“那麽,你在那兒的時候,自己又是什麽呢?”

“×。你。”她突然就氣得不行,氣得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生氣。

“我做過了。”他的壞笑讓她火冒三丈,一定跟烈火中的埃利亞城相當。“記得嗎?我倆互搞的次數大概只有大地知道,盡管我們互相受不了,因為這都是聽別人的命令行事。或者你已經成功騙過自己,以為自己也想要了?你真的那麽需要那個玩意兒嗎?哪怕是我乏善可陳、沉悶無趣的那活兒?”

她沒有用語言回答。她已經不再思考,也不再說話。她深入了地底,而地殼在跟她的怒火一起戰栗,又擴大了怒火。她身體周圍形成的聚力螺旋面既高又細,留下一英寸寬的冰淩,那氣勢如此暴烈,以至於空氣嘶鳴,瞬間變成慘白色。她真想把這家夥凍到北極,然後再捉回來。

但埃勒巴斯特只是輕聲嘆氣,略微有點兒小動作,然後他的聚力螺旋就輕松抹掉了她的那個,就像用手指掐滅一根蠟燭一樣容易。跟他實際能做的事情相比,這招兒算是溫柔的,她的怒火這麽快就強勢地被抹除,還是讓她吃驚得步履蹣跚。他上前一步,像是要幫她,而她口齒含糊地叫嚷著避開他。他馬上後退,擡起兩手,像在請求和解。

“對不起哦。”他說。他聽起來像是真心抱歉,所以她沒有馬上氣呼呼地離開。“我只是想證明自己的立場。”

他的確做到了。其實之前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她只是個奴隸,所有基賊都是奴隸,支點學院提供的安全感和個人成就感,都隱藏在鎖鏈之下,他們剝奪了她的生存權,甚至包括控制自己身體的權利。她盡管知道這件事,在自己內心承認這是事實,這種事實,卻沒有人會用來攻擊別人(甚至在需要證明自己立場的時刻)。因為這樣做既殘忍,又沒必要。這就是她恨埃勒巴斯特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更強大,也不是因為他瘋狂,而是因為他拒絕讓她保留任何禮貌的幻想,不讓她隱藏任何事實,而她一直要依靠這些自欺,才能活得舒適、安全,才能撐過這麽多年。

他們互相怒目而視,又過了一會兒,然後埃勒巴斯特搖頭,轉身想要離開。茜奈特跟在後面,因為實在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他們回到洞口層。走下階梯途中,茜奈特別無選擇,不得不面對她在喵塢感覺格格不入的第三重原因。

社群港口中漂浮的,是一艘巨大優雅的帆船,也許算是快速帆船,也許算是大帆船,反正她覺得這些詞跟船沒什麽區別,總之,這艘船比所有較小船只加起來還要更大。它的船體用了一種特別深色的木料,幾乎是黑色的,偶爾有些地方用淺色木材修補過。它的船帆是偏棕色帆布,也已經後補過多次,被太陽曬成褐色,沾滿水跡……但是,不知為何,盡管有那麽多汙跡和傷痕,整條船還是帶著一股詭異的美感。它的名字叫克拉爾蘇,至少這詞在她聽來接近這樣的發音,而它是在茜奈特跟埃勒巴斯特到達喵塢之後兩天進港的。船上有相當一部分本社群的健壯成年人,還有很多不義之財,來自沿海航線上長達數周的劫掠。

克拉爾蘇還給喵塢送來了它的船長——事實上,是副首領,他是副職的唯一原因,是他離島的時間比在島時間更長。除此之外,茜因看到這家夥跳下船板,問候歡呼人群的一刹那就能看出,他才是喵塢真正的領頭人,因為她不用聽懂一句話,就能看出這裏所有人都愛戴他,崇敬他。艾諾恩是他的名字,用大陸的習俗說,就是喵塢的抗災者艾諾恩。大塊頭男人,像多數喵塢人一樣皮膚黝黑,體形更像是壯工,而不是抗災者,個人魅力方面,完勝任何一位尤邁尼斯的領導者。

只不過,他並不是真正的抗災者,也不是壯工,更不是領導者,在這個對桑澤習俗如此抗拒的社群,這些詞都沒有什麽意義。他是個原基人。一名野種,生來自由,由哈拉斯放養著長大——哈拉斯本人也是個基賊。在這個地方,他們所有的頭領都是基賊。這就是小島能撐過那麽多災季仍然屹立不倒的原因。

而除了這些事實之外……好吧。茜因並不是很清楚,該怎麽應對這個艾諾恩。

舉例來說,他們進入社群主入口的一瞬間,她就能聽到他說話。所有人都能聽見,因為他在山洞裏發言,顯然也跟在船甲板上一樣。他沒必要這麽大聲,山洞裏隨便一點兒聲響都有回音的。他就是那種不肯約束自己的人,就算在應該自律的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