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月 13 日

訪 客

沒有回音。訊息不停地向海裏發射,到目前為止沒有結果。七點鐘的起床號將他們趕出了艙房。大多數人都沒睡夠。一般情況下這艘巨艦會晃得讓人睡過去,由於沒有飛機起降,飛行甲板上就沒有噪聲。空調輕輕地嗡嗚著,帶來宜人的恒溫,床很舒服。偶爾有人走動時,會聽到走道上的腳步聲。船腹內的發電機顫動著。然而,多數人都像約翰遜一樣半夢半醒地思索著,他試圖設想,那訊息會在格陵蘭海深處引起什麽反應,直到那些夢魘般的想象侵襲了他。

他們會在格陵蘭海,而不是位於往南幾千公裏的地方,是他的提議,並得到韋弗和波爾曼的支持。安納瓦克、魯賓和其他人建議直接在中大西洋脊的火山帶上方進行接觸。魯賓的重要論據是生活在那裏的火山口蟹與襲擊紐約和華盛頓的蟹相似。而且深海裏幾乎再沒有符合高等生物生存條件的地方。相反,海底熱泉的條件很理想。熱水從海床上巨大的火山道湧出,使礦物和對生命重要的養分從火山裏暴露出來。蟲子、蚌類、魚和蟹在那裏的生活條件可以跟一顆外星球相比——為什麽 Yrr 不能也生活在那裏呢?

約翰遜在大多數方面都贊成魯賓,但有兩個理由反對魯賓的建議。其一,火山帶雖然是深海裏最適合生活的地帶,同時也是最不適合的——當海洋板塊移動時,熔巖會不斷流出。巖漿噴發會將群落生態徹底破壞掉。不久新的生命會在那裏立足。一種復雜、智慧的文明不會定居在這樣的環境。

第二個理由是,離 Yrr 愈近,接觸的機會就愈大。對於它們具體的位置,有不同的意見。每個人似乎都有道理。有些人認為它們生活在海底生物裏,在最深的海洋區域。近來許多現象都發生在這種深海海溝附近。同樣有許多人贊同是在巨大的深海海盆。魯賓提到大洋中央的熱泉是創造生命的綠洲,當然也有道理。最後約翰遜建議,不要去管 Yrr 的自然生存空間,而是選出一個它們肯定會在的位置。

格陵蘭海裏的冷水停止了降沉。結果是墨西哥灣流癱瘓了。只有兩個原因可以解釋這一現象:海水本身變暖;或北極南流的淡水過量,稀釋了北大西洋海水,使它變得太輕,無法降沉。兩者都說明當地的情況受到了強烈的操縱。在北極海的某處,Yrr 正忙於推動這一巨大變化。

就在附近的某個地方。

只剩下安全考慮。就連慣於作最壞打算的波爾曼也認為,格陵蘭深海盆地裏的甲烷海噴危險性很小;鮑爾的船在斯瓦爾巴群島附近海域遇上了,那裏的大陸架上儲存著大量水合物。但獨立號下面水深 3500 米,相較而言,這麽深的地方儲藏的甲烷很少,無論如何不足以弄沉獨立號這麽大的船。盡管如此,為防萬一,獨立號在行駛過程中不停地進行地震測量,探清海底的甲烷儲量,靠這種方式找到了一個似乎根本沒甲烷的地點。不管一場海嘯在陸地上會有多高,在這麽遠的地方,也幾乎讓人覺察不到——只要不是帕爾馬島崩塌。

真要那樣的話,一切都太遲了。

基於以上原因,他們現在待在這裏,在常年不化的冰裏。

他們坐在空得令人打哈欠的巨大軍官餐廳裏,吃著早餐。安納瓦克和灰狼不在。約翰遜被叫醒後和波爾曼通了幾分鐘電話,波爾曼到了帕爾馬島,在準備使用吸管。加納利群島要晚一個時區,但波爾曼已經起床好幾個小時了。

“一台 500 米長的吸塵器正在工作。”他笑著說。

“角落裏也請吸一吸。”約翰遜建議道。

他想念這個德國人。波爾曼是個好夥伴。另一方面,獨立號上值得注意的人物不少。當弗洛伊德·安德森大副走進來時,他正在和克羅夫交談。安德森端著一只罐子大的保溫杯,走向飲料吧,灌了滿滿一杯咖啡。“有客人來了。”他對著眾人叫道。

大家都望著他。

“接觸嗎?”奧利維拉問道。

“我知道還沒接觸。”克羅夫平靜地將一片吐司塞進嘴裏。她的第三根或第四根香煙在煙灰缸裏冒著煙。“尚卡爾坐在作戰情報中心裏。他會通知我們的。”

“所以呢?異形登陸船只?”

“你們到上層來吧。”安德森無比神秘地說道,“你們自己去看吧。”

飛行甲板

外面,寒冷如面具般蒙上了約翰遜的臉。天空染著淡白色。灰色的海浪湧著泛白沫的浪尖。一夜之後風勢增強了,像大頭針一樣細的冰雹灑落在瀝青甲板上。約翰遜看到裹得厚厚的一組人站在右側。走近後他認出了黎、安納瓦克和灰狼。他馬上就明白是什麽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在同獨立號相隔一段距離的地方,頂部尖尖如箭的影子鉆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