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黑白究可分 何子便當棄 (第6/12頁)

唐寧回長安兩三日了,也知曉了京中一些大事:武相被殺案子告破,裴度拜相,皇上為緝捕兇手、將兩萬兩懸賞現銀放在東市,每天有數萬百姓圍觀。而讓他更加驚奇的卻是那黃捕頭竟是同上華山的“磨鏡王六”,原來當初大捕刺客竟連華山也不曾漏過,唐寧混無江湖經驗也就罷了,連韋玄中也見他磨的一手好鏡,絲毫不曾動疑,反疑到唐寧頭上。

黃捕頭仍有一絲疑問:“本案是我京兆府裴大人和陳禦史一起審的,兇犯是相互證明了,而且刀劍也都在,可以說人證物證齊了。不過武相爺的頭顱還沒找著,而且武相爺的隨從也沒能指認出兇手。”

王士則笑道:“黃捕頭太多心了,武相被殺正當天將曉時,最是黑暗,哪裏看得清兇犯模樣。至於武相首級,你不看皇上詔書麽,侯倫、李莫已跑回成德,難道他們不將首級帶給王承宗邀功麽?”

黃捕頭再無懷疑,只有埋怨自己眼拙,放著張阿大這尊活菩薩不供,將兩萬兩雪花花的銀子白白送與他人,心痛之余仍得陪笑道:“今天黃某和幾位兄弟宴請列位將軍,除了向你們賀喜道謝外,還有一件事。前日建陵門戟被賊人砍斷四十余根,可能又是王承宗派人幹的。在下人手又少,學藝又不精,要有急事,還要請王將軍出馬。”

王士則拍胸笑道:“左右不過一些小小毛賊,何足道哉!黃捕頭但有所需,王某弟兄定然飛馬馳援。”

黃捕頭才將一顆心完全放回肚裏道:“有王將軍這樣天下一等一的劍客相助,黃某還有何懼?王將軍俠肝義膽,來來來,黃某再敬王將軍三大碗。”

王士則笑道:“黃捕頭海量,王某卻不能多飲。”那另一名神策軍士笑道:“王大哥今日當然不能多飲,那阿康丈夫被發配,正要王大哥去安慰安慰呢。”

韓公文搖搖頭:“聽說武相公也帶了不少隨從,卻敵不過刺客,那刺客怎麽說也是會武功的,王士則功夫能有多高,居然會讓刺客在他手底下走不了一招?”

唐寧也道:“我也覺得奇怪,不過適才王士則講的頭頭是道。”

鄭奇冷笑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遇見真刺客,這小子還不知道有沒有命。”

唐寧驚道:“鄭兄弟,甚麽真刺客?”

鄭奇忙道:“我說說而已,裴相公總該認識刺客吧。”

韓公文點頭道:“是啊,裴相公也沒能指認兇手,看來此案沒那麽簡單。只怕是沒法安天下人心,所以趕忙抓幾個人,反正扣在王承宗頭上,倒也叫他有口說不出。”

鄭奇笑道:“撿到籃裏就是菜。便宜了王士則這小子。”

一旁的幾名文士已將話題轉到裴度封相之事上:“裴度年少時住在洛陽,交遊甚廣,文人俠士,都稱朋友。一天裴度騎驢過天津橋,有兩個老人倚欄在講‘蔡州用兵已久,沒有人選,不知哪天才能平定?’忽然看見裴度背影,都很吃驚。裴度的書童正在後面走,聽到兩個老人講‘剛才還擔心蔡州不能平定,看來得等這個人做將帥才行’。而今裴度已經拜相,負責征討淮西軍政大事,看來淮西指日可平了。”

這時門口走進一個人來,到帳台前討酒喝,小二見他衣衫襤褸,分明是個叫花子,罵道:“臭叫花子,這裏是甚麽地方,你居然跑到這裏撒潑。你也不看看門口的店規?”

那人結結巴巴道:“甚……甚麽店規?”

小二讀道:“衣衫不整者不得入內,穿著邋遢者不得入內……”話未講完,被那人一把提了起來,登時氣餒,口中還未停下來:“蓬頭跣足……足者不得……哎喲。”一驚之下,不單與那人一樣結巴,還被狠狠摔在地上,左臉立時一片烏青。

韓公文一碰唐寧,輕聲問:“丐幫幫主?”

唐寧搖搖頭低聲道:“老瘋頭。”原來此人正是華山上抓過唐寧的老頭,那日將袁聰抓走,不知為何又跑到長安城來。

老瘋頭內力奇高,盡管唐寧低聲講話,相距又遠,但他已聽得清楚,轉過頭盯著唐寧,好象這個少年在哪裏見過,但又想不起來,一想便會頭痛。

唐寧見老瘋頭看過來,以為他認出自己,招呼小二道:“給這位老者一壺酒,酒錢算我的。”老瘋頭點頭表示感謝。

那小二依舊口中念念有詞:“這世道真他媽的怪,叫花子也有人請吃酒。”老瘋頭何等耳力,聽得明白,待小二走過身邊,將他腿一勾,那小二又是“撲通”一交,這次輪到了右臉烏青。

王士則等人正在喝酒,沒看見老瘋頭走進來,忽聽兩聲“撲通”聲響,才來看時,見小二兩臉烏青,沾滿灰塵,登時哈哈狂笑。王士則笑道:“我以為是什麽呢?原來摔了一只狗。”小二哪敢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