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揮淚別如來

第二日一早,又有上師來請,兩人往那大殿中去。到得殿中,只見怕是有十幾位上師圍坐在仁欽桑布上師身旁,等著兩人。

仁欽桑布上師見了兩人,說道:“這幾位是苯教中精通醫術的上師,老衲未有十分把握,請了幾位一起為孫施主診治。”

兩人更是感激,便也走近坐下。幾位上師輪番為孫向景診脈看相,有幾位還反復看了孫向景的面骨手相,一時諸位上師診畢,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仁欽桑布上師見諸位上師診畢,便取了一個銀碗出來,遞給孫向景,讓他尿上半碗,以供諸位尿診。孫向景一時臉紅,看著諸位上師,輕聲問道:“在這裏麽?”

仁欽桑布上師笑道:“孫施主請隨意。若是覺得這裏合適,倒也可以,若是覺得不便,也可自行找一去處。”

孫向景紅著臉,拿了碗去殿角無人之處,解褲帶撒尿。

不多時,眾人便看見孫向景端坐滿滿一碗過來,只見他兩手捧著銀碗,腳下小步挪動,像是牧人敬酒一般,緩緩過來。

諸位上師表情復雜,默默地讓開一條道路,定力稍差些的已經笑出聲來。仁欽桑布上師見他如此,也是哭笑不得,卻也無法,只得讓他往另一個碗裏又倒了些,才將銀碗放在面前。

孫向景自往徐方旭身邊一坐,兩手直在徐方旭身上蹭來蹭去,直蹭的徐方旭眼中怒火燃起,才滿意收手,看著諸位上師。

仁欽桑布上師取了一把銀匙,在銀碗中攪動半天,又看了半晌,招過幾位上師輪流觀看。

幾位上師看了半晌,又自交流,好半天,仁欽桑布上師才開口道:“孫施主是否童身已失?”

兩人頓覺尷尬,徐方旭答道:“向景未曾婚娶。”

老上師搖頭,道:“不是問婚娶。”

兩人更是尷尬難耐,卻也知道上師意思。所謂童身,是指男子元陽未失,與那婚娶女色無關。男子十三四歲之後,便可算是童身不再,故此若是藥裏用到童子尿的,一般都向十歲以下的男孩要取。只是練武之人多有玄功,能夠保得元陽不漏,故而上師有此一問。

孫向景扭捏半天,才紅著臉道:“上師所言甚是。”

老上師聞言,長嘆一聲,道:“原本若是先天元陽不散,老衲倒有一門功法可以傳於孫施主,配合藥石齊下,或能壓制病氣不再發作。如今孫施主已非童男,練這功法也是無用了。”

徐方旭聽得焦急,卻又不敢插話,只得看著上師,恭候下文。

仁欽桑布上師看他面色著急,也知他心中所想,說道:“徐施主莫要著急,老衲自會與幾位上師查閱前輩典籍,看是否能尋得一個解法。這邊幾位上師也頗有些想法,若是孫施主願意一試,兩位可在神宮中多住幾日。”

徐方旭聞言感激不盡,起身向著諸位上師行了大禮,自是感激不盡。

如此,這兩人便在這神宮之中安心住下,也算千百年來入住神宮的唯二漢人。

兩人入住神宮,得了莫大的機緣,自然安心等待。

當日會診的上師中不乏名傳千古的醫術高手,會診之後又跟徐方旭討論了大半天,從孫向景日常所用藥石,到他起居規律,飲食喜好無一不問,到最後竟然開始問他每日大小二便,對周邊事物的看法以及初精之時的情景,徐方旭實在無從回答,只得叫了孫向景自己來說。

切不說幾位上師如何詰問孫向景,徐方旭在大殿中也是被幾位上師圍住。這幾位上師有些精修佛法,聽聞中原佛法盛傳之地有人前來,自然要與他多做交流;有幾位則是修行古瑜伽術,知道徐方旭能與桑格上師交手不落下風,也要與他討教武道招式。

一時兩人被這群上師團團圍住,耳邊問詢不休,只恨少生了兩張嘴,一時答不過來,鬧得頭昏眼花。

幾日間,曾有多位上師為孫向景施治。有的調制了湯藥丹丸,只給孫向景服下少許,看了脈相便搖頭而去;有的準備了銀針蒸桶,將孫向景扒光了丟在桶中以湯藥蒸療,同時施以針灸之術,也是無功而返;更有的聯合了幾位精修佛法的上師,讓孫向景熏香沐浴,大作法事,以期消解前世冤孽。

期間徐方旭也幾次與仁欽桑布上師交談,知道他們這次本是為著西夏邊境之事聚攏此處。原來吐蕃國邊上的西夏一直對吐蕃和大宋虎視眈眈,幾年前吐蕃唃廝啰贊普受了大宋皇帝的敕封,做了大宋的寧遠大將軍,在宋夏邊境上抵禦西夏入侵。苯教內部對此事看法不一,因此聚集此處討論。

徐方旭知道仁欽桑布上師素有神通,便問他對此事的看法。上師直言,中原人修行任督二脈,刀劍拳腳,稱作武術;苯教則修行五輪三脈,佛祖真言,瑜伽之法,稱作神通,其實都是一體兩面,不分彼此,既然武道不能預知過去未來,神通自然也不能。他一生修行佛法,曾多次往返身毒與中原,機緣巧合之間才能在繞山轉湖之時看到些許因果,卻也是模糊不清,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