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庾瓚並不知道獨孤仲平到底有何打算,但還是按照他說的將事發時於書房當值的幾個金吾衛士叫了進來。

“你們是怎麽當的差?光天化日之下,讓那畜生鉆進來了都不知道?”

庾瓚當著這一眾手下實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這下可好,且不說巴結禦史大人,升官發財的美夢成了泡影,自己在城東左金吾衛郭歪嘴的地盤上大包大攬,就得承擔起保護不力的責任。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庾瓚恨恨地跺著腳。

“都是一群廢物!”

金吾衛士們卻還忙不叠喊冤,其中一個道:“大人,冤枉啊!我們四個人一班,不錯眼珠地盯著,要說連只蒼蠅飛進去也能看見,可實在太奇怪了。”

“是啊,下午是我們的班,我們都在各自的哨上,只聽得屋子裏蕭大人忽然慘叫起來,我們急忙沖了進去,就只看見蕭大人……蕭大人這樣了……”旁邊另一人補充道。

另一個金吾衛士也跟著點頭。“我們馬上又追出來,可殺手的影子也沒看見,就見前窗開了一扇,倒是在墻根下找到了這個。”

韋若昭認出這便是江平,他說著將一團黑布遞上前來,黑布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庾瓚頗為厭惡地接過來看看,但見裏面是一件黑袍與一塊蒙面的黑色布巾,大小、式樣看起來都十分平常。

“這個有什麽用,人呢?我要的是人啊!”庾瓚憤然將黑袍與布巾丟在地上。

獨孤仲平卻俯身下去撿了起來,幽幽地道:“不然,不然,有了這東西,這案子就快破了。”

“看來獨孤先生已經有了妙計了?甚好!甚好!”眾人尚來不及思索獨孤仲平話中含義,李秀一已經砰的一聲驟然從窗戶中躍入。

庾瓚、韋若昭都是一愣,幾乎異口同聲地叫道:“李秀一?你怎麽來了?”

“如獨孤先生所說,這案子就快破了,我怎麽能不來?”李秀一嘿嘿一笑,“庾大人不聽我的,舍不得拿蕭大人套狼,現在怎麽樣?”

庾瓚臉色自然很不好看,迫切地道:“唉呀,你就別提這一節了,都是我糊塗!你們倒是說說,現在如何拿了這似人似狼的畜生吧。”

“我已有了一條妙計,不過嘛,先來後到,不知獨孤兄……”李秀一眯著眼睛打量獨孤仲平,獨孤仲平當即淡然一笑,道:“李兄請便!”

“這怎麽行?師父,你也太好說話了——”韋若昭剛要打抱不平,卻被獨孤仲平一個眼神制止。李秀一露出一臉促狹的笑,道:“此計是不是甚妙,還得你們幫庾大人參謀參謀。”

他說著瞟了眼旁邊的眾金吾衛士,示意庾瓚屏退這些人,他才能說。

“你們幾個先下去。”庾瓚等不得幾人徹底出門去,已經迫不及待地看向李秀一,“到底是何妙計?”

“方才出事的時候,是否只有我們這些人,還有門口那幾個庾大人的手下知道?”

庾瓚忙不叠點頭。“是啊,蕭府的人我都沒讓進來,他們至多是聽說出了事,但蕭禦史到底怎麽樣了誰也不知道。”

“如此這計就成了。蕭大人遭此不幸,不過總算還有一口氣在。”

“可他被嚇成那樣,就算殺手在眼前也認不出來了呀!”庾瓚連連搖頭說道。

“不用他認,他命中注定就是給我們當釣餌的。”李秀一冷冷地笑著,“我們只需嚴密封鎖消息,外面的人還是輪班警戒,該送的吃食還送進來,該端出去的尿盆還端出去,一切如常!”

“你是說那殺手還會再來?”韋若昭忍不住問。

李秀一點點頭,道:“蕭大人並沒斷氣,就是說兇手也沒有看到他斷氣,我們再不時送進些筆墨紙硯,讓人感覺蕭大人還在奮筆疾書,寫那些讓有些人心驚肉跳的奏章。老許也不時來一趟,裝作來換藥的樣子。”

庾瓚這時也有些明白了。“你是想做出一副讓人看起來蕭大人只受了輕傷的樣子?”

“蕭大人還在寫,兇手和雇他的人就會比這次襲擊得手前更著急,就算再有風險,他們也一定會鋌而走險。”

庾瓚還是有些猶豫,道:“哎,老弟,這回我的人死死地看住這屋子,可連他是怎麽進來的,怎麽逃走的都沒看見,你要是再來這麽一出,不會把蕭大人徹底斷送了吧?那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我可不是你的那些飯桶手下!”李秀一頓時冷笑出聲,“我告訴過你,我已經查知了殺手來去的路數,只要我守在這裏,你就回去準備賞金好了。”

獨孤仲平突然插了句嘴,道:“李兄是指那天上的來路?”

李秀一眉毛一揚,有些驚訝,但立刻又恢復了微笑,道:“原來獨孤兄也發現了,怎麽在庾大人這兒還留了一手?”

“李兄謬贊了,李兄如何進得這院子,那殺手自然也能同樣走這路子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