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2/4頁)

方駝子道:“告訴你也沒什麽,可你看我現在這副樣子,你就一點法子都沒有?”

年輕人瞥了方駝子一眼,又用嘲諷的笑掩蓋住了自己:“你個駝子,又不是死罪,幹嗎急著出去?你要是逃成了,我豈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方駝子有些喪氣地啐了一口,失落地說道:“呸!沒良心的東西!怎麽可能不是死罪?多半要把我斬立決了。不幫忙就算了!不過我說小爽子啊,你再給右金吾衛那庾胖子賣命,只怕會病得越來越重!”

年輕人淡然一笑,道:“我現在叫獨孤仲平,只是幫衙門裏出出現場,畫畫圖而已。”

這年輕人自報了家門,他現在叫獨孤仲平,就是我們故事的主人公。現下名義上是受雇於右金吾衛衙門的畫師。金吾衛掌宮中及京城晝夜巡警之法,左右金吾衛以長安城中央的朱雀大街為界,分別執掌城西和城東的徼巡治安。左右金吾衛的頭頭分稱左右街使,職責很重,整個帝國都城的治安都由他們負責,官銜卻低,只有從六品。現下的右街使是個叫庾瓚的胖子,他結識獨孤仲平的故事本身就是個有意思的案子,而獨孤仲平甘願在他手下以畫師的身份做遮掩助他破案,更是讓他做夢也要笑醒,因為他自己實在是不擅長這份需要智商的差事。

方駝子不屑地說:“哼,這話你還是留著做夢騙自己吧!我就想不明白,就算是你不做我們這行了,也犯不上沾那些做公的吧?”

獨孤仲平笑而不語。

方駝子還不死心。“喂,你真不考慮下?千面佛埋身的地方換你幫老熟人個忙?”

獨孤仲平略微沉吟,然後道:“這個嘛……”

正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個獄卒急匆匆地跑過來,道:“獨孤先生,有部裏的司官來巡查,馬上就到二道門了!”

獨孤仲平聞言有些錯愕,問道:“來的是哪個司的?”

“比部司唄,還能是哪個?”比部司是刑部所屬四司之一,主管各部門的審計工作,經常會到各處巡查稽核,雖說不是大牢的直接管理,但其影響極大,隨便一兩句話,都會叫相關人員吃不了兜著走。

獄卒口氣十分焦急,對獨孤仲平的態度卻還頗為尊敬。“您快把我這身替換的衣裳穿上吧!”獄卒邊說邊拿出一套疊得很整齊的獄卒衣服,“要是讓上頭發現我私自放您進來和犯人見面可不得了!”

獨孤仲平低頭看了一眼那獄卒的行頭,這行頭洗得幹幹凈凈,疊得很整齊,又看了看一臉焦急的獄卒,但見這獄卒身上的衣服卻是又皺又臟。

獨孤仲平道:“他們是常往這牢裏走動的,我的臉生,穿上這個,人家見了一樣會懷疑。”

獄卒一臉苦相,焦慮不堪。“那怎麽辦?您快想個法子啊!”

獨孤仲平眼珠一轉,反而從容地在凳子上又坐了下來,沖柵欄後的方駝子一努嘴:“把手給我。”

方駝子看了獨孤仲平一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伸出手的同時,低頭彎腰,作腹痛狀,並哼哼起來。獨孤仲平按住他的脈,作診脈狀。

方駝子湊近柵欄一些,興奮地說:“嘿!這是個機會,一會兒我就裝作病得很厲害,你說需要讓我躺下才能給我診脈,他們會進來把這些討厭的玩意兒打開,你跟進來,假裝給我查病,然後我就一把抓住你,嚇唬他們說要殺了你,我們就可以直接從這大牢裏走出去了。”

獨孤仲平微微訕笑。“這樣你只能走到二道門,二道門外的廣場,四面都是弓箭手,他們會射死你的。”

“我早想過了,二道門邊有個拐彎,我們躲在那兒,刑部的傻瓜被我們當面跑了,一定脫不了幹系,會追過來,我們就在那拐彎處再來他一下,兩個司官在手,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了,我們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獨孤仲平問道:“你真想這麽幹?”

方駝子使勁地點點頭。就在這時,獄卒已經引著兩位刑部司官沿走廊而來,身後還有另兩位獄卒相陪。獨孤仲平沖方駝子眨了下眼睛,方駝子開始誇張地呻吟起來。

眾人來到獨孤仲平跟前。為首的刑部司官見方駝子一臉痛苦狀,板著臉打起官腔:“方駝子病了?”

獄卒急忙應著:“是啊,一早上起來就喊肚子疼,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們就請了位郎中來看看。”

“這位郎中我怎麽沒見過?”

“這位獨孤先生是新近才來長安行醫的。”

獨孤仲平沖兩位司官點點頭。方駝子急忙呻吟得更高聲些。獨孤仲平臉色驟變,說道:“不好,脈弦暴起暴落,定是臟腑出血,必須馬上平躺,用針法止血,不然……”獨孤仲平說著搖搖頭。

刑部司官見狀,臉色也變了。“那——那趕快,方駝子是要犯,絕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