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第3/4頁)

“來吧,多吃點!”李秀一說著已將繡花針塞進了宋崇的嘴裏,掐住他脖子的手突然一松,另一只手和腳下同時連拍帶頂,硬是讓宋崇將一把鋼針咽了下去。

“不好了,有人吞針了——”李秀一扯著脖子大喊起來。

看守趕到的時候,宋崇正趴在李秀一背上,雙手抓著喉嚨拼命咳嗽著,顯然想把剛才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李秀一見來了人便隔著柵欄大喊,道:“快來人啊!這小子瘋了!老子剛拿出來一根針想縫縫衣服,這小子就撲上來,一把搶了就往嘴裏放!”

金吾衛士們一聽頓時面面相覷,金吾衛本來就已經在風口浪尖上了,要是再有人犯不明不白死在牢裏,當值的可是少不得要吃不了兜著呢。當下一合計,還是趕緊把人帶出去找郎中,就算真救不過來,出了大門也算不上是金吾衛的責任了。於是有人趕緊拿了鑰匙開門,宋崇瞪大了眼睛,一個勁兒咳嗽,氣息卻已經比方才弱了不少。

“喂,你,把他放下吧!”一個金吾衛士對李秀一嚷嚷,另外兩人想上前接過宋崇,李秀一卻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李秀一道:“哎呀,我倒想放下呢,您沒聽說嗎,吞了針的人不能落地,一落地準玩完!”

“真的?”金吾衛士們想了想,只得道,“那……那就你背著他去找郎中。”

李秀一背著宋崇在幾個金吾衛士的簇擁下出了牢房,朝右金吾官衛大門跑去。宋崇心知一旦出了這扇門,自己就只能任憑李秀一宰割,無奈喉嚨被針卡住說不出話,只好使勁掙紮,試圖引起金吾衛士的注意。而李秀一何嘗不明白宋崇的算計,鉗制住他的手一緊,只疼得宋崇幾乎暈過去,於是也便不敢造次。

一行人很快出了衙門大門,向左一拐,正是朝布政坊本坊名醫江小腳家去的路。夜晚的長安街道空無一人,李秀一挑了個巷子特別狹窄之處,突然停下腳步,將宋崇朝地下一丟。不等身後跟著的那幾個金吾衛士反應過來,李秀一一只手已經閃電般伸向其中一人腰間。隨著一陣令人目眩的刀光閃動,幾個金吾衛全都癱倒在地。李秀一睥睨地掃視著躺倒在地、哀號呻吟的眾人——他不想傷人,所以用的是刀背,但憑他的手法、力道,這幾個人也少不了得難受些時日。

“多謝幾位護送,老子這就帶他回洛陽領賞金了!”

李秀一說完沖地上的幾位一拱手,再一把抓住宋崇,朝夜色最濃處奔去。

萬源櫃坊從外觀上看並不比周遭建築富麗堂皇多少,然而這裏卻是西市最大的幾家櫃坊之一。昨天一天,獨孤伸平都在逐個拜訪各大櫃坊,尋找那鑰匙的出處,今天還要繼續。獨孤仲平上門的時候正是早晨剛下鋪板,所有夥計連掌櫃都有些懶洋洋打不起精神的時候,所以獨孤仲平把睡眼惺忪的掌櫃請出來,頗花了些時間。這是個一臉虬髯、面如焦炭的高大胡人,直到看到那枚銅鑰匙,他才算真正睡醒了,顯出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你們金吾衛可得幫我好好查查啊,我這鑰匙從來沒離過身,怎麽會讓人給翻拓了呢?”

獨孤仲平淡然一笑,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掌櫃的,您也不必太擔心了,總算這鑰匙落在了我們手裏,您也有了防備,是不是?”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庫房,眼前出現了數扇小巧的石門。掌櫃走到其中一扇門前停住。

“就是這兒!”

掌櫃說著摸索出自己的鑰匙,就要上前開門,卻被獨孤仲平攔住。獨孤仲平遞上自己手裏那把翻拓來的鑰匙,道:“用這把吧,試試看靈不靈。”

掌櫃苦著臉接過,插進嵌在石門裏的鎖眼,一轉,門竟真的打開了。掌櫃臉色更加尷尬,朝跟在身側的夥計使了個眼色,夥計將身子探進這大約半人高的石門,從裏面捧出一個黃緞子包裹著的長條形小包。

“就是這個?”獨孤仲平一愣,“裏面是什麽?”

“我們也不知道,櫃坊這行有規矩,主顧花錢存東西,不許問是什麽,主顧沒在場,不得擅自打開。當然,你們例外,金吾衛嘛。”掌櫃說著還討好地笑笑,顯然對獨孤仲平金吾衛的身份很是敬畏。

獨孤仲平擡手打開了黃緞子布包,裏面是一方鑌鐵戒尺,長約八寸,倒有小半寸那麽厚。掌櫃和夥計也好奇而仔細地盯著戒尺看。

“是塊鐵疙瘩?”夥計一臉驚訝。

掌櫃當即皺著眉摸了一下戒尺,點頭道:“沒錯,就是一般的鑌鐵,不過這是什麽東西?”

“是戒尺,佛門中人用的。”

“可這玩意不值錢啊,存一天倒要十個大子,怪!”掌櫃只覺更加費解,“而且,您說的賊居然還要費這麽大勁兒來偷這個破玩意,真是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