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第4/4頁)

“我又不是長安人,他又沒把我算在罪人裏面,況且我本來就是來看熱鬧的!”

獨孤仲平此時一直在盯著石碑看,完全沒理會李秀一和韋若昭的鬥嘴。半晌,他突然二話不說,轉身便走,就在眾人摸不著頭腦之際,獨孤仲平已經拎著一柄錘子從官衙門房裏奔出來,他徑直來到石碑前,掄起錘子便朝石碑砸去。

“你幹嗎——”韋若昭驚訝地大叫起來。

獨孤仲平卻毫不理會,揮舞錘子向那石碑砰砰一陣猛砸。隨著轟然一聲巨響,看似堅不可摧的巨大石碑正中竟出現了一個大洞,飛濺的碎石粉末中,隱隱可見那空洞裏藏著什麽東西。

原來這石碑竟是空的!

反應過來的韓襄當即上前,伸手進去將藏在裏頭的東西掏出來,一塊袈裟驟然出現在眾人眼前,而這袈裟看起來十分的破舊,背部已然絲絲縷縷,破成了幾片。

“這是住持才能穿的袈裟,一定是老住持的!”韋若昭忍不住大叫。

李秀一上前摸一下袈裟的破處,道:“穿這袈裟的人背上受了重擊,足以致命。看來獨孤先生是找到罪證了!”

“罪證?”庾瓚一頭霧水,“什麽罪證?”

韋若昭道:“當然是弘濟用戒尺打死老住持的證據啊!杜純在幫我們,他果然不甘心放過弘濟這個惡棍!他要假手我們除掉他,這就是他死前的布置。”

獨孤仲平有些氣喘籲籲地放下手裏的錘子,點頭道:“他為什麽不用石匠們備的料,而是自己特意送了這塊石料來?這一定有特殊的原因。那麽是什麽原因呢,答案只能是裏面有東西,我估計就是弘濟殺害前任住持的證據。”

一卷紙質泛黃的賬冊這時從卷著的袈裟裏滾落出來,獨孤仲平彎腰將其拾起,只掃了一眼便交給韋若昭,道:“韋姑娘看得快些。”

韋若昭按捺不住欣喜,這分明是對自己能力的肯定。她於是接過來,一目十行地看著,越看越驚喜,急忙道:“這是個賬本,記的都是朝華寺大刻經期間的往來賬目,很多錢,這兒有弘濟的簽名,哦,這還有悟真,就是老住持!”

“哦,這種事我有數!一定是這小子經手此事,貪了很多錢,被老住持發現了。”庾瓚終於恍然大悟,“物證在手,快去牽馬,韓襄,多帶人手,去朝華寺抓人!”

韓襄等人當即行動起來,卻聽得一聲馬嘶,卻是李秀一策馬搶先朝遠處奔去。原來他早就備好了馬在一旁,只等右金吾衛的人發現線索,他就去搶功,一點道理都沒打算講。

庾瓚擔心李秀一搶走功勞,趕緊帶著人追上去。韋若昭本想跟著,卻見獨孤仲平依然盯著那石碑出神。

“獨孤先生,我們也去吧?”

獨孤仲平只一笑,道:“你也想去搶賞金?”

“不是,可總不能李秀一撿個大便宜,我們白忙活兒一場啊!”

“那你去吧,我還沒想通。”

“沒想通?”韋若昭好奇心頓起,“還有什麽沒想通的?”

獨孤仲平沒說話,他注視著眼前殘缺的石碑,整個案子的始末在腦海中逐一閃現:漫天傳帖與黃金面具掩映下師崇道七竅流血的臉;十字街頭伴隨著卷軸從天而降的曹十鵬;鮮血淋漓的舞台上駱可及被鍘刀一截兩段的慘狀;以及杜純臨死前以自己屍身寫下的那個巨大的“罰”字……

獨孤仲平驟然一個踉蹌,身體晃了晃,幾乎摔倒,臉上卻是既痛苦又興奮的表情。他的頭終於痛了起來!獨孤仲平知道這將最後逼近這案子的核心,他扶住頭,下意識地在身上摸酒壺,卻幾處都摸了空。

一只精致的小皮酒壺這時遞了過來,獨孤仲平詫異地望過去,就見韋若昭正一臉誠懇地看著自己。他接過酒壺,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自嘲地笑了笑,道:“你怎麽會隨身帶著這好東西?”

“給你準備的。”

這回,獨孤仲平的神情真正地驚訝了。

“沒別的意思,是為了破案子嘛。”韋若昭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於是故作隨意,“你說過的,你想通了的時候,就會犯頭疼病。可你要是疼死了,下回就沒有能想通的人了!”

獨孤仲平笑了,又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再將已參透的案情理了一遍,確認沒有問題,就對韋若昭道:“走吧,我們也去朝華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