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河源怒濁風如刀(第4/9頁)

“你這蛇蠍……”蕭靖靖一句厲罵還沒有罵全,突然她頸邊傳來“撲”的一聲響,她全無預兆地倒了下去——雙目大睜,死不瞑目!

“和她說這麽多幹什麽?”一個低沉磁性的嗓子在蕭靖靖的屍體邊響起,“叫她下水,難道你想放她一條生路嗎?杏杏。”

杏杏又吐了吐舌頭,笑意盎然,“怎麽會呢?會主哥哥。”

一掌劈死蕭靖靖的是一位白衣男子,莫約二十七八,樣子長得頗為俊俏,他對杏杏露齒一笑,“是陵宴要你叫我‘會主哥哥’的?”

杏杏想了想,“是我自己叫的。”她還沒說完,那白衣男子已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發絲,柔聲道:“叫我侍禦吧,像你這樣的人跟在陵宴身邊當真是可惜了。”

“會主哥哥是想引誘我嗎?”杏杏眼也不眨一下,支頜微笑,“杏杏還小呢,而且——杏杏喜歡會主,不喜歡會主哥哥。”她莫約十六七歲,活脫脫天真俏麗的一個小丫頭,但行事說話之老辣狠毒委實讓人心驚。“他有什麽好?”李侍禦正是祭血會會主李陵宴的親生大哥,他的手從杏杏額前滑下,緩緩握住了她的脖子,緩緩地握緊,“為什麽每個人都覺得我不如他?”

杏杏並不驚慌,也不生氣,笑意盈盈地說:“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有什麽好?他帶著你為非作歹,教你害人,你不恨他嗎?”李侍禦冷冷地看著杏杏,“他是一只狐狸,你是一只蠍子。”

“那會主哥哥就是一只老虎。”杏杏笑得更燦爛,雙手托著自己的下巴,“我們都是會咬人的。”

李侍禦冷冷地看著她,慢慢放開了手。

遙遙的大船上不斷傳來笑聲。

“他們究竟有什麽好笑的呢?”杏杏轉過頭感興趣地望著那艘船,“經常聽見他們在笑,被人追殺就是這麽好笑的事嗎?”

“他們都是名門正派的好人,當然和我們不一樣。”

“嗯,他們是好人,我們是壞人。”杏杏輕輕嘆了口氣,低聲說:“也許……好人總是比壞人人快活些。”

“陵宴的意思是希望他們在進洞庭之前就死,對不對?”李侍禦轉移話題。

“當然,會主要他們全部都死,一個也不能留。”杏杏眼睛也不眨一下,“他們全都是很討厭的人。”

船行向東,然後南下,距離君山只剩下一日路程。

聖香從丞相府出來也已經三天了。

此時剛剛到入夜時分,南歌和畢秋寒在船尾似乎在討論著哪一門武功,翁老六正在艙裏燒魚。

一只烏龜在甲板上爬著爬著,烏龜殼敲得甲板哢哢作響,它一爬近船舷,那只大胖兔子就會咬住它的尾巴把它拉回來——這是只笨烏龜,它不會收起尾巴。

宛郁月旦在晾衣服。他看不見,又是碧落宮的宮主,但是他晾衣服卻晾得很好。

他像做什麽事都能做到恰到好處,比如說釣魚,即使他甩錯了竿他也能釣上一只烏龜來。

“阿宛,你有沒有做過沒有風度的事?”聖香自然是什麽事也不做的,他換了一套鵝黃色的緩袍,趴在甲板上支頷,也不在乎他價值連城的衣裳被他隨隨便便毀了。

宛郁月旦晾好衣服,收起收下幹衣服的盆子,摸索著把衣服疊好,“沒有。”

聖香感興趣地看著他,“如果我現在用繩子把你絆倒,你會怎麽樣?”他眼睛瞅著宛郁月旦腳邊的晾衣繩,確確實實打著不好的主意。

“嗯……”宛郁月旦想了想,“繩子可能會被我鞋子裏的刀割斷。”他微笑著用最溫柔最和氣的語氣說。

聖香掃興地看著他的鞋子,“你身上到底裝了多少東西?重不重啊?”

“我身上一共有十三件機關暗器。”宛郁月旦還是那樣溫柔地微笑,好脾氣而且耐心地解釋,“不太重的。”

“阿宛,你是一只狼。”聖香說,“披著羊皮的大灰狼。”

宛郁月旦疊好衣服轉過身來,對著聖香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沒有遇見聖香以前,我也是這麽以為的。”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聖香問。

“沒有什麽意思,”宛郁月旦微笑著說,“很喜歡遇見了同類而已。”他抱著疊好的衣服慢慢走進船艙裏,聖香還聽見他微笑著對翁老六說:“翁前輩辛苦了”。

同類……嗎?那只兔子磨蹭到了聖香身邊,聖香扣起手指在它的鼻尖一彈,看著它吱吱慘叫不服氣地跳走,用怨恨的眼光看著聖香。

那位大少爺還在玩兔子。翁老六不以為然地從船艙裏探頭出來,“吃飯了。”雖然聖香撒網捉人的巧計的確讓他對這位少爺有些佩服,覺得他不全是一無是處的紈絝子弟,但是每次他見到聖香那些奢侈散漫的遊戲,還是忍不住要肚子裏嘀咕。他一向看不起這些不知道什麽叫餓、什麽叫苦的少爺公子,即使有些小聰明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