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水火交煎(第3/9頁)

“呂布”頻頻張口,莊丁但凡近身,均被水箭射中,繼而神情怪異,隨著他走進大廳。

廳中豪傑見此情形,不禁臉色發白,唯有姚江寒力持鎮定,高聲叫道:“閣下有何貴幹?”

那些拖步之人聞言足下一頓,齊齊張口發聲:“不空,不空。”聲音喑啞,迥異人聲。姚江寒聽得寒毛豎起,喝道:“不空?什麽不空?”

“裝神弄鬼!”清玄道人忽地抖槍,槍尖勢如毒蛇,悄無聲息地洞穿了那“呂布”的胸膛。

眾豪傑原本心存畏懼,不料清玄道人一槍得手,均是精神大振。方要喝彩,忽見“呂布”面露詭笑,口唇翕張,眾人均叫:“道長當心!”

清玄道人早有防備,槍尖退出,如風後掠。不料那“呂布”並未噴出水箭,只是體內嘩嘩有聲,仿佛水流晃蕩,中槍之處卻是空洞洞的,竟無一滴鮮血流出!

眾人均被這異象驚得呆了,忽見兩道清泉自“呂布”口中、創口處先後泄出,轉眼流了一地,那人就似被抽幹的皮囊,肌膚五官慢慢塌陷下去。

這情形較之以前的詭異十倍,眼瞧著地上的清水並未四面流淌,而似被一種無形之力沖激,筆直如線,向著清玄道人流去。

清玄道人槍法雖強,卻只能刺殺有形之物,面對這無形之水,不覺兩眼發直,忽聽姚江寒叫道:“快退,別碰那水。”清玄如夢方醒,騰地後躍,不料那水如影隨形,須臾到了他的腳前。清玄躲避不及,情急生智,猛然縱起,“奪”的一聲,銀槍釘入地裏,跟著一個筋鬥,單足踩住槍尾,雙袖淩風,形如一只展翅蒼鷹。

眾人見他想出如此奇法,不由齊叫了一聲好。清玄驚魂初定,聽到喝彩,微感得意,正想躍往房梁,忽覺腳心一涼,微微透來濕意。

眾人見清玄立在高處,就似定住了一般。而那“呂布”眼珠窩陷,枯萎的肌膚如一張薄紙貼在身上,越發顯得狀如骷髏,唯有創口處的水流不絕湧出。突然間,那“呂布”撲通後仰,人倒泉絕,地上的流水卻似有靈性般,仍是綿綿前湧,聚於槍下。

姚江寒眼力過人,見了眼前此景,忽覺不對,那水流到了槍尖便不再流。初時他還以為這水順著槍眼滲入土地,此時才發覺那水竟是逆流而上,直至槍尾。只因槍為銀槍,與流水同色,一時竟未察覺。

姚江寒暗叫不好,忽聽“波”的一聲,清玄腰帶斷裂,身子便如充了氣一般鼓脹起來,頃刻間,寬大的道袍已被撐滿。

姚江寒立即拔劍,然後只聽得“砰”的一聲,清玄已如鼓足了氣的皮球一樣爆裂開來,血雨四濺,鋪天蓋地。可是姚江寒更快,他號稱“千江不流”,劍法快絕江北,頃刻劈出六劍,射來的血雨似被無形的堅壁阻了一阻,簌簌彈開,在他身前散成一個半圓。

這六劍幾乎耗盡了姚江寒平生所學,縱然自保,仍覺手腳虛軟。他轉眼掃去,臉上再無血色——原來廳中的親友盡已無聲無息地倒斃,渾身如中百箭,布滿了細密的小孔。

姚江寒驚懼交迸,厲聲道:“是誰?是誰?與姚某有何仇恨,不妨出來,見個高下。”他仗劍團團亂轉,如瘋如狂。姚晴在他身邊,得他六劍之力,也躲過了一劫,卻早已驚得魂飛魄散,忽見父親如此情形,急道:“爹爹,快逃。”

姚江寒打了個哆嗦,喃喃道:“不錯,快逃。”轉身拉著姚晴,向著廳外飛奔。忽見廳前的莊丁散成半圓走來,一個個面孔腫脹,目光呆滯,與那“呂布”的神色十分相近。姚江寒有了清玄道人的前車之鑒,不敢再刺,抱住女兒,從莊丁的頭頂掠了過去。

腳才落地,姚江寒忽生警覺,一掉頭,只見四面八方立滿了人,中有莊丁護院、丫環仆婦,甚至從蘇州請來的戲子也在其中,一個個神色呆滯,如行屍走肉一般拖步行來。

姚江寒胸中劇痛,情知莊裏生出了絕大的變故,再一擡頭,忽見莊門不知何時緊緊閉合,幾把大鎖從內鎖起。

姚晴也覺駭然,忽見父親神色怔忡,手中劍也緩緩垂了下來,忙道:“爹爹,快走啊!”姚江寒慘笑道:“走?哪裏走?沒瞧見麽,人家是要滅了咱們姚家莊呢!”

姚晴心中咯噔一下,生出一股徹骨寒意:“為何胭脂虎剛死就出現了如此怪事?據說惡人死後就會變成惡鬼,莫非胭脂虎這大惡人死後也化身厲鬼,向我報仇麽?”她平日不信鬼神,但眼前的情形太過詭異,無法以常理解釋,不由得銀牙一咬,大聲叫道:“胭脂虎,殺你的人是我,冤有頭債有主,你變鬼索命,不要連累別人。”

姚江寒吃驚道:“阿晴,你說什麽?”姚晴淒然一笑,說道:“胭脂虎害了娘,我殺了她償命,她背上的劍是我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