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絕域英王(第4/14頁)

陸漸道:“有沒有秋天,都是上天的意思,我們說了又不算。”姚晴沉思一陣,點頭道:“是啊,我們說了不算,秋天總會來的,那真是寂寞得很。”陸漸越聽越覺奇怪,說道:“阿晴,你說什麽,我……我不太明白。”

姚晴望著他,想要微笑,眼淚卻流下來:“傻子,你還不明白?秋天來了,樹葉就要凋謝,花就要枯萎,就像……今日的我一樣,好在這秋天也要過了,我的冬天也不遠啦。”陸漸聽得胸中大慟,淚水滾來滾去,恨不得伏在這山坡上大哭一場,他猛地吸一口氣,壓住哭意,大聲說:“阿晴,你不會死,莫乙說了,下一個線索不遠了,走得快,三天就到。”

姚晴嘆道:“你只會說一些傻話,下一個線索是‘鯨蹤’,後面呢,還有‘猿鬥尾’、‘蛇窟’。為了‘馬影’、‘鯨蹤’,這麽拼死趕路,跑死了多少馬,累死了多少駱駝,可也花了一個多月,這猿和蛇又會花多久呢?只有天知道!”

“阿晴!”陸漸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將姚晴緊緊摟在懷裏。姚晴嘆道:“傻子,你力氣好大,抱痛我啦。”陸漸忙又將她放開,邊哭邊說:“對不起,阿晴,對不起……”姚晴微微一笑,攢袖拭去他眼角的淚水,說道:“傻子,你沒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倒是我有許多地方對不起你,可沒法子,我就是這個樣子,想改也改不了。方才我和你說了那麽多,無非想說,人生一世,草長一秋,人死就如秋來,避也避不過的。即便我死了,你也不要太難過,人死了,就像冬天的雪花,縱然冷清,倒也一塵不染,了無牽掛。”

陸漸呆了一會兒,忽地抹去眼淚,咬牙道:“阿晴,我就算拼死,也要找到潛龍。”姚晴氣道:“你這人,怎麽像頭犟牛?”陸漸道:“你說我是犟牛,我就是犟牛。”姚晴氣得兩眼發黑,幾乎昏了過去。

突然間,陸漸直起身來,凝視遠處,姚晴緩過氣來,問道:“你瞧什麽?”陸漸道:“方才沒有留意,那條大道兩邊的林子裏藏了人,唔,還有馬匹。”姚晴道:“那有什麽奇怪,或許有人在林子裏打獵散步。”陸漸道:“要是打獵,這林子太安靜,要是散步,人馬又多了些。”姚晴失笑道:“你呀,心眼兒越發多了。”陸漸嘆道:“哪裏會呢,我心眼兒再多,也及不上你一個零頭。”姚晴將臉一板,說道:“好呀,你罵我心眼兒多是不是?瞧我怎麽教訓你。”說罷掙身欲起,卻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陸漸看她一眼,蹲下身來,拿起她手,在自己臉上輕輕拍了一下,嘆道:“我代你教訓好了。”二人四目相對,目光脈脈來回,姚晴突然撲哧一下笑了出來,罵道:“渾小子,越來越滑頭了,都是臭狐狸教壞的。”

說笑間,遠處傳來人馬嘶叫,卻是一行人馬從山上的古堡出來,繞過山腳,沿著那條白色大路徐徐行來。

隊伍前鋒均是一色烏騅黑馬,毛片烏黑,不染雜色,馬上騎士執矛帶劍,羽甲華美,為陸、姚二人西來所罕見。黑馬騎士之後是一乘馬車,車身鑲金,由四匹白馬拖曳,馬車後則是帶盾劍士、弓箭手,盾牌銀光閃閃,和箭筒中的鮮麗羽毛交相輝映。

姚晴撅嘴道:“這人排場不小,是那城堡主人麽?”陸漸道:“好像是的。”忽見一個年輕騎士越眾而出,趕到馬車旁邊,俯身向車中訴說什麽,邊說邊笑。那騎士甲胄華美,眉目俊秀,一頭長長的金發披在肩上,宛如波浪起伏。

姚晴笑道:“陸漸你猜,車中人是男的還是女的?”陸漸道:“他藏在車裏,我怎麽猜得出來?”姚晴笑道:“我打賭是女的。”陸漸奇道:“為什麽?”姚晴道:“那金發騎士的眼神,只會是看到心愛女子才會有的,他那說話的樣子,也是逗心上人開心才會有的。”陸漸仔細看去,也瞧出些許端倪,笑道:“阿晴,你說得對。”話音方落,忽聽“啪”的一聲銳響,一名黑馬騎士應聲而倒,嘴裏慘叫,雙手捂著臉頰,鮮血從十指間汩汩流下。

一時間,火槍聲炒豆一般響了起來,馬上騎士要麽中槍落馬,要麽馬匹中槍,將主人顛了下來。護衛馬車的騎士雖多,但槍聲亂鳴,全不知從何而來,就是沒中槍的,也一個個勒著馬韁團團亂轉。

兩輪槍聲響過,密林中又嗖嗖嗖射出一排羽箭,羽箭至為強勁,眾騎士身著重鎧,亦是一箭貫穿。騎士中的頭領發出陣陣咆哮,陸漸雖然不知其意,也猜到是約束部眾。果不其然,持盾騎士甘冒箭雨,應聲上前,在馬車四周圍成一面人墻,箭鏃射中鐵盾,發出錚錚急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