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卷 第 六 章 離情別緒(第4/7頁)

關山月道:“我更不敢當了,我已經不礙事了,姑娘快請回歇息去吧!”

玉朵兒沒動,道:“恩人,我是說,我是來獻身的。”

關山月目光一凝:“姑娘怎麽說?”

他沒聽清楚!

玉朵兒又說了一遍:“我說,我是來獻身的。”

關山月心頭震動,站了起來,道:“姑娘——”

玉朵兒道:“我家兩代身受恩人大恩,無以為報,只有獻身報恩;我願意,拉花兒也願意,但是拉花兒已經是人妻了,應該由我來報恩,我要她讓給了我。”

深夜“蒙古包”外,姑嫂說話,原來是為這。

關山月道:“姑娘。”

玉朵兒道:“恩人,我過來了。”

她要走過來。

關山月忙道:“姑娘,不可!”

玉朵兒停住,道:“恩人!”

關山月道:“我不敢受,也不能受。”

玉朵兒道:“恩人嫌我是‘蒙古’女子?”

關山月道:“姑娘是漢人女子也一樣。”

玉朵兒道:“我不相信。”

關山月道:“姑娘那是輕看了我。”

王朵兒道:“恩人。”

關山月道:“姑娘也是輕看了自己。”

王朵兒道:“我家兩代身受恩人大恩,本來就該報苔。”

關山月道:“在我是舉手之勞,算不了什麽大恩。”

玉朵兒道:“在恩人或許是舉手之勞,在我家卻是兩代的人活命大恩。”

關山月道:“即便是,報答之法多得是。”

玉朵兒道:“可是我家什麽都沒有,有的不足以報大恩。”

關山月道:“可是姑娘這麽報答,我不敢受、不能受。”

玉朵兒道:“恩人。”

關山月道:“姑娘,請讓我見令尊:”

玉朵兒道:“他老人家知道。”

這是說,老人家也願意。

關山月道:“恕我直言一句,老人家糊塗?”

玉朵兒道:“他老人家不糊塗。”

關山月道:“他怎麽可以如此這般對女兒?”

玉朵兒道:“恩人,我願意。”

關山月道:“姑娘願意,他也不能!”

玉朵兒道:“恩人。”

關山月道:“再請姑娘讓我見令尊。”

玉朵兒仍沒動,道:“我不是要恩人娶我。”

關山月道:“姑娘更是輕看我。”

玉朵兒道:“難道恩人願意娶我?”

關山月吸了一口氣,道:“姑娘,我是個江湖人,不願,也不敢害人。”

玉朵兒道:“我不怕!”

關山月道:“我怕!”

玉朵兒道:“恩人。”

關山月道:“姑娘是不是要我連夜離開‘敖漢旗’?”

玉朵兒道:“恩人不能走。”

關山月道:“那姑娘請回去歇息:”

玉朵兒道:“恩人。”

關山月道:“我有姑娘一家這種朋友,姑娘一家有我這種朋友,有什麽不好?”

玉朵兒神情一黯,低下了頭,又擡起了頭:“我這就走,只求恩人不要連夜走。”

她不是怕關山月走,她知道,關山月遲早會走,關山月不屬於“蒙古”,是留不住的,她只是怕關山月連夜走。

也就是說,關山月能多留一刻都是好的。

關山月道:“我答應姑娘。”

玉朵兒沒再說話,低著頭走了。

望著玉朵兒出了‘蒙古包”,關山月心裏為之一松,可也有點難受。

為了替老父、兄長報恩,女兒家就得犧牲自己。

雖然漢家女子也是這樣,可是為什麽女兒家就得是這種命運?

不管女兒家是不是出於自願,也不管施恩的人是不是接受,對女兒家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像如今,他對玉朵兒就造成了傷害。

女兒家可憐,普天下的女兒家都可憐。

關山月沒有連夜走。

他答應玉朵兒了。

可是他也沒法再睡了。

就這麽躺著,睜著眼望著帳頂,直到天亮。

“蒙古”似乎天亮得早,其實,也不是天亮得早,而是天一有點亮,牲口就叫了,馬嘶牛羊叫,‘蒙古包”裏的人不起來都不行。

關山月聽見別的“蒙古包”裏的起來了,有人出來活動了,他也起來了。

在“蒙古”,水得來不容易,可是這座“蒙古包”裏水早打好了。

一定是玉朵兒跟拉花兒。

關山月漱洗過後,走出了“蒙古包”。

男女老少已經開始一天的活兒了。

天剛亮,“蒙古”的這時候還有點涼意,可是真舒服,真好。

天更藍、草更綠,空氣清涼,連呼吸都舒坦。

關山月領略到了“蒙古”的好。

王朵兒來請關山月去吃早飯了。

姑娘的表現雖然像個沒事人兒,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可是多多少少有一點不自在。

關山月也像個沒事人兒,可是他多少也有點不自在。

或許是因為姑娘玉朵兒多少有點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