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10頁)

趙老人道:“何止沒有水?事實上是一道幾十丈深的裂縫,底下全是石頭、荊棘和亂草,便是鐵鑄之人,摔下去也得粉碎。”

杜希言至此當真想嘔吐出來,他腦海中幻想出一個妾婢裝束的美麗女郎跪在橋上。然後,她忽然騰空而起,飛出橋欄外,手舞足掙,帶著一聲慘叫,宜墜向數十丈的溝底……幸而那已是幾十年前的事,這個念頭使他稍為好過了一點。誰知趙老人冷不防又說出了一些使他煩悶作惡的事情。他道:“近幾十年來,很多人都是這樣的死去,雖然在黑夜中,但那一聲慘叫,卻使我記起了那個可憐的女孩子,因此我才敢斷定他們的死法。唉!那道九龍橋下真不知有多少白骨,多少冤魂……

兩人都沉默不言,那座巍峨的古堡,在暮色中,漸漸朦朧。

杜希言突然道:“老丈,你說過那件慘案,差點兒使您也受害了,那是怎麽回事?”

趙老人道:“對了,我差點忘記說出這一點。就在我眼見那女孩子被丟落橋下的那天晚上,突然來了一個大漢,手中提著明晃晃的刀,面─亡蒙著黑布,他把我從被窩裏拖起來,奇怪的是我那老伴居然沒醒,鄰房的孩子們也沒有吵醒。”

杜希言道:“該於們睡熟之後,確實不易吵醒。”

趙老人搖頭道:“不,後來我們說話的聲音很大,還喝了不少自釀的松子酒,可是第二天沒有一個人曉得這回事。”

他從身上取出一個有皮套的薄薄酒壺,遞給杜希言,說道;“這就是我自釀的陳年好酒,雖然性子很烈,但人口倒也香醇!當年我全靠這種松子酒,撿回一命,你喝一口看,就知小老兒沒騙你。”

杜希言道:“多謝老丈盛意,但晚生向來不喝酒。”

趙老人誠懇地道:“今晚和平日不同,你不妨喝一口,定能使你膽氣大壯。”

杜希言見他表情聲音都十分真摯熱誠,只好拔開壺塞。霎時間一股酒香四散彌漫,那香氣十分清爽,不似普通的酒氣。

趙老人作個手勢,催他嘗一嘗。他卻不過,喝了一口灑既不嗆嚨,也沒有灼熾之感。

然而吞下之時,卻化作一股熱流,直達腹內,香氣四溢,果然了。”

趙老人道:“那麽你到舍下走一趟,我找個葫蘆裝滿了酒給你帶著。

杜希言擡頭望望天色,道:“晚生須得趕到堡中看看,時間無多,老丈的盛情心領就是了。”

此時天色已黑,山間景物已看不見,四下的地勢,全靠那一輪皓月的光輝,才辨認得出來。

趙老人陪他走去,口中道:“是了,每次有人來探鬼堡,總是在月明之夜,不過那些人都比你小心,帶有不少耐燃的火炬,還有水壺幹糧等物,而你卻什麽都不帶。”

杜希言默不作聲,兩人走了一程,到了一處平坦的沙坪。

趙老人又道:“從西首那條路走,就可以直達鬼堡大門。東邊一條路,便往舍下。”

杜希言向他躬身行了一禮,道:“那麽晚生就這前赴鬼堡,如若得以生還,明天便去奉訪老丈。”

趙老人再次把酒壺給他,道:“你既是急著趕去,那就不用客氣了,拿去吧!”

他雖是山野之人,但已活了八十多年,頗有世故。

心想:“這位少爺急著去鬼堡,似是有著難言之隱,想是必須夜間行事。”

因此他不堅邀他回家,也不再多問,只誠意地把那酒壺再次給他帶著。

杜希言堅決婉辭,怎樣也不肯借用這等貴重之物。

趙老人聽他的口氣,似是曉得此行兇多吉少,難有生還之望,所以不肯帶走那酒壺,免得失去他這件心愛之物。

他大為感動和欣賞這個英俊少年,暗念一個人到這等生死難蔔的地步,還能夠處處替別人著想,竟是何等高貴可敬的品德。

他話聲中含有恨意,似乎是因為昔年立下的誓言,有咒詛的魔力,所以兩個兒子結果這樣死了。

趙老人歇了一下,又道:“照理說他們絕對不會被毒蛇咬死,因為我這松子酒,只要是藏了十年以上的,一切蟲都不敢侵襲,他們出門之時,總是喝上一口,便決可無事。但那個老三受了風寒,不能喝酒,唉!就有那麽巧的事,那幾天就碰上毒蛇了。”

杜希言不知如何安慰他才是,心想:“他兩個兒子果然這樣子死了,怪不得他心中忿恨,故意把以前的事告訴了我。唉!老年喪於,自然是十分慘痛的事!”

他那同情的神色,表露無遺,趙老人看在眼中,突然說道:“你到那天是堡去,可把我這酒壺帶去,隨時喝一口壯膽!你不要害怕,據我看來,那堡內就算有什麽孤鬼冤魂,也不該找上你。”

杜希言連忙推辭,不敢帶走那酒壺。

但趙老人道:“就算是我借給你好了,你不知道,我的松子酒確能使人壯膽。以前我在這兒等上一夜之時,心中一害怕,就喝一口酒,膽氣馬上恢復!你一定得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