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捌大唐西市(第3/5頁)

躥下跳,蹶蹄狂奔。

韋播草包一個,如何駕馭得了,當即就從馬上倒撞下來,跌得鼻青臉腫,惹得眾將哂笑不止。韋播不自認騎術不精,反倒猜測怪罪葛福順有意將他戲耍,就此惱恨在心。

這天,韋播借口葛福順所部軍容不整,就大聲訓斥起來。葛福順是血性漢子,一時怒起,當即反唇相譏,韋播就下令讓自己的親兵把葛福順綁到柱子上當眾鞭打。打到幾十鞭後,只見葛福順怒目圓睜,突然奮力一掙,捆綁住他的麻繩竟被齊齊掙斷。他像受傷的猛獸一般,掄拳踢腳,早打翻了數名韋播手下的親兵。

韋播一時驚得目瞪口呆,左營將士們也袖手旁觀,佇立不動。混亂中,葛福順搶過一把陌刀,渾身血痕斑駁,突然跨上一匹快馬,沖出了軍營,縱馬自行飛馳而去。

韋播大呼:“反了,反了!趕快給我拿回來!”高嵩卻勸住他,對禁軍喝道:“葛福順不聽號令,犯上謀逆,大家都是親眼所見,你們左營軍兵,不可和他一起作亂,如有率先擒回葛福順者,賞銀千兩。”

然而,左營軍兵個個仍舊木然不動,原來這羽林軍極重義氣,葛福順在營中,威信極高,誰肯先出頭,落此不義之名?況且萬騎將士,個個都是名門高第的子侄,本不怎麽稀罕錢財,聽高嵩用賞銀千兩作餌,更是不齒。

韋、高二人見此情景,生怕激起兵變,口稱要面聖陳詞,飛馬去稟報其叔韋溫,然後相約入宮向韋後告狀。

葛福順縱馬直奔城外,只見山寒水淺,黃葉飄零,跑了有四十多裏,到了一個山坡前。他駐馬長嘆一聲,倍感淒涼。逃出軍營時,他依舊赤裸著胸膛,剛才一路發狂般地急奔,尚不覺得什麽,現下但覺秋風淒冷,透體生寒,不勝瑟瑟。

眼見紅日將落,正惆悵間,突然後面一騎人馬追了過來。只見來人衣甲鮮明,身手矯健,這十數騎到了葛福順面前,戛然駐足,分列兩廂,中間一位貴公子輕裘緩帶,金鞍玉勒,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

他親手捧起一襲蜀錦長袍,披在了葛福順的身上,葛福順微微一怔,覺得他有些面熟,問道:“閣下好似曾經照過面,是哪一位?”

這人微微一笑:“前一段時間,我們在東校場打過馬球。記起來沒有?在下臨淄王李隆基。”

李隆基屬下的從人一陣忙碌,轉眼就用錦帳在這山野中搭成了一間小屋般的帷幄,並搬上美酒牛脯,請葛福順舉杯痛飲。李隆基見葛福順心情逐漸平靜,眉頭卻漸漸緊皺起來,於是趁機說道:“葛將軍,如今你一時沖動,逃出羽林萬騎大營,今後如何打算?”

此言一出,葛福順須髯顫動,黯然說道:“我是有家難奔,有國難投。老葛我打算就此遠走天涯,四處混跡江湖,即使落草為寇,也不想在此處受氣。”

李隆基沉吟道:“可是,葛將軍,據我所知,你的妻子剛誕下一個麟兒,還沒有過周歲。你一走了之,這母子倆怎麽辦,那姓韋的要是下毒手報復,又如何是好?”

葛福順腦門上青筋暴動,先是攥緊了拳頭,然後又突然垂下頭來,嘆道:“如果我不遠走,姓韋的也不會饒過我,說不定現在他就在密告韋皇後,給我安上策動禁軍嘩變的罪名。就算當今皇帝仁厚,不把我送到東市砍頭,我也會給他們整死在黑獄之中。”

李隆基嘆道:“唉,當年黑齒常之和程務挺將軍威震邊陲,何等神勇,但就是因為讒言陷害,都白白屈死了!”

葛福順怒發欲狂,揮動手中的長刀:“我這就潛回軍營,先取了韋播和高嵩的狗頭,就算老子沒了命,也不能便宜了這兩個畜生。”

李隆基望著長安城的方向,緩緩地說道:“據我所知,韋播約同韋溫,正匆忙前去進宮面見韋後,並安排了右營驍騎衛士滿城戒備,懸賞捉拿你葛將軍,這回去無異於自投羅網。如果你不辭而別,更是坐實了畏罪潛逃的罪名。為今之計……”

李隆基沉吟不語,似在細細思索,葛福順急得手足無措,在帳中踱來踱去。看著葛福順心急的樣子,李隆基心中暗笑,其實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安福宮內,唐中宗正和宮女們開“夜市”玩鬧,只見華燈高懸,照如白晝,宮女、宦官們扮作街市上的販夫走卒,穿梭來往,彼此高聲講價,喧鬧無比。

唐中宗也是一身短衣小帽,嬉皮笑臉地和一個假裝當壚賣酒的宮女調笑,他手裏拿了一串大粒明珠,前來問價,宮女道:“一盞酒收三顆珍珠。”唐中宗假意還價,並動手動腳地亂捏亂摸,宮女也假意嗔怪躲閃,兩人吵了半天,結果和宮女講定一盞酒收一顆珍珠。

正胡鬧中,忽然有宦官傳報,說太平公主有急事求見,中宗被攪了興致,不免大為不悅。但他知道太平公主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若非有很重要的事情,決計不會此時進宮。於是他匆忙換了冠冕,在神龍殿召見太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