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四章 初遇強敵(第4/4頁)

入冬後日落的時辰更早,晚膳剛過,天色便已透黑。

林奚並沒有開口邀請蕭平旌在扶風堂暫住,但這位長林二公子好像也不需要人家邀請。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這裏就是他的落腳點,霍掌櫃也自顧自地去給他收拾了一套舒適的客房出來,兩個人誰也沒想過是否應該先問問林奚的意思。

雲大娘倒是過來問了,她問的是:“不知二公子喜歡吃些什麽?”

眼下這樣的情形,即便沒有師命,趕他出去也不合情理,已經有些頭疼的林奚最終只能一言不發,任由他們愛怎麽安排就怎麽安排。

吃過晚飯,蕭平旌先睡了一個多時辰,起來自己打水洗了臉,換了一身全黑的夜行衣和軟底小靴,將長劍束在背後,悄無聲息地自藥圃後門離開。

夜空中不見月色,只有繁星點點。城內夜間例常的巡防在蕭平旌眼中滿是漏洞,輕易便避開來,翻入了府衙的後墻。

大同府衙和其他官宅的布局基本一樣,前衙後宅,外加一個花園和一處書樓。張慶庾的書房跟隨主流設置,也被放在了東南院緊鄰花園之處。

又是一整日無果的搜捕,這位府台大人自覺疲憊已極,早早上床躺了許久,怎麽也積不起一絲睡意,焦躁之下又爬了起來,命人把秦師爺叫到書房。

“師爺接手搜捕的時候,那是拍著胸脯保證用不了幾天就能一網打盡的,現在可怎麽說?”

礙於這位師爺背後的情面,張慶庾跟他說話的音調還留著一絲客氣,但言語間的責備之意實在無法遮掩,臉色也不太好看。秦師爺裝著聽不出來,反而問道:“這種搜法都找不到人,實在不同尋常,他們會不會已經逃出大同府地界了?”

“不可能,我當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鎖全境。據說那個船老大腿上還有些輕傷,他們若是向外逃,到不了府界就能被錢參領追上抓住了,只可能是潛回了城中,想等風聲過去。”

秦師爺緊皺雙眉,“可本地跟他們沾親帶故的人都已經通查了一遍,並無絲毫可疑的跡象。如果沒有熟人相幫,他們到底還能怎麽隱藏?”

“你問我我問誰去?”張慶庾咬著牙,情緒開始有些失控,“天子禦使想來已經出京,北境的人說不定過幾天也就到了。咱們的時間眼看越來越少,難道就只能坐以待斃不成?”

秦師爺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府台大人,現在不過是走脫了幾個人證而已,可回旋的余地還多著呢,此刻就說坐以待斃,早了些吧?”

張慶庾粗粗地喘著氣,沒有說話,室內隨之沉寂下來,氣氛有些凝滯。

此時已近子夜,府衙各處除了巡夜值守的燈籠外,唯有書房這一處光亮。蕭平旌矮身踩著墻頭查看了一圈,自然而然向這邊疾行而來。

院落中有株垂柳,蕭平旌的足尖在院中樹梢上輕點借力,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南側的檐角上。

主屋內的秦師爺突然眼神一凝,快速起身。張慶庾以為他是想到了什麽,滿懷希冀地正要開口詢問,被他以手勢強行止住。

檐上的蕭平旌踩著青瓦,向後窗方向多走了兩步,步履輕盈,幾無聲響。

秦師爺的唇邊微起冷意,手腕一翻,握住桌上的銅枝燭台,運力向上擲出,不偏不倚地破開了蕭平旌腳下的屋頂,一時間瓦片飛濺。

猝不及防的蕭平旌拼力後躍,被逼得翻檐而下,立足未穩,眼前一道掌影又當頭襲來,掌風之淩厲,令這位學藝瑯琊的年輕人都吃了一驚,匆忙間雖然避開,但肩部已被掌風所掃,踉蹌後退一步,匆匆拔出背後的長劍。

短短片刻,兩人已在檐廊下快速交手了數招,一時無人能占上風,各自心頭都甚感詫異。

這時張慶庾已從室內奔出,狂呼道:“刺客!抓刺客!”

院外值守的侍衛聞聲湧了過來,蕭平旌不敢戀戰,急攻了兩劍,搶出空隙撤身向外院奔去。

秦師爺緊追在後,眼見前方就是外墻,也難免心急,飛身踏在下方侍衛的肩頭,同時撈過一把長槍,運力向前飛擲而出。

聞得破空之聲直襲背心,蕭平旌無暇回首,聽音辨位躍身而起,足底借勢在槍杆處一踏,反倒翻身上了高墻,快速消失於夜色之中。

秦師爺心知追趕不及,停下定了定神,自言自語地贊了一聲:“真是好身法。”

張慶庾行動緩慢,過了好一陣才倉皇趕了過來,顫聲問道:“秦師爺……那……那是……”

秦師爺冷冷道:“如此高手,想必是北境的人。”

“北境的人?”張慶庾瞬間面色如土,尖聲道,“你不是說,長林王爺還騰不出手,你也有眼線可以提前察覺嗎?”

秦師爺眯起了眼睛,似在跟他說話,又似在自語:“長林麾下多是軍旅之人,按理確實不應該這麽快……這個年輕人,他究竟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