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八章 殺機猶存(第3/4頁)

蕭元啟趕緊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形,有些不確定地道:“當時我和好幾個人一起在張府尹旁邊,他會不會是擔心失手?”

“但他可以根本不出手啊!”蕭平旌輕輕搖了搖頭,“當時重兵合圍,段桐舟能脫身的機會稍縱即逝,停下來耗時殺人是有風險的。可既然張府尹還活著,那錢參領死不死有什麽意義?”

聽他這麽一說,蕭元啟的眼神也不由凝住,認真思索起來。

雲大娘端了一碗熱水正從旁側經過,小心地送往林奚的車旁。蕭平旌眼尾余光掃見,心頭突然一動,三兩口將面餅塞進嘴裏,大步奔了過去,叫道:“大娘!”

雲大娘回身見是他,急忙行禮,“二公子。”

“大娘是大同府本地人吧,我想問您一件事。”

“問我?”雲大娘十分驚訝,語調不由拔高了兩分。林奚在車內聽見,也掀起布簾探出身來。

蕭平旌咽下口中的幹糧,抹了抹嘴,“據說那個錢參領在大同府任職也有好幾年了,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家裏什麽情形,大娘知道嗎?”

雲大娘見他問得認真,忙努力地想了一陣,面上生出歉意,“不好意思啊二公子,我知道的真不太多。只是聽說這位錢參領原籍蘭州,家裏父母雙亡,沒有兄弟姐妹,投三陽軍出身,熬了好些年升職轉調才跟著張府尹的。曾經娶過兩任妻房都病死了,沒有子嗣。平日裏愛好不多,只喜歡賭錢和吃酒,但是對手下人很大方,所以口碑還不錯。”

她說的這些已經比官家履歷還要周全了,竟然還覺得自己知道的不多,蕭平旌愣了片刻便笑了起來,就連林奚也忍不住有些莞爾,轉頭問他道:“你打聽這個做什麽?”

她難得主動問一句話,蕭平旌竟也難得地遲疑了一下未答。年輕的醫女立時便垂下眼簾,低頭想要退回車廂內。

“不是不是,你別誤會!”蕭平旌趕緊一把握住剛被她放開的車簾,語調急切地解釋著,“我真沒什麽想要瞞你的,也不是在跟你賣關子,只不過現在還只是個猜測而已,等我全都梳理明白了,第一個肯定告訴你,你可千萬別生氣啊。”

再怎麽說者無心,他這句話聽起來也有些怪怪的,雲大娘不由笑了起來,“二公子這話說得,我們姑娘就那麽容易生氣?”

林奚紅了臉,將車簾從他手裏扯出來掩上,蕭平旌略一回想也覺得言辭不妥,正要描補兩句,元叔大步奔了過來,叫道:“二公子,紀將軍請你去商議一下要務。”

蕭平旌瞧了一眼已經嚴嚴合上的棉簾,裏頭又是個年輕姑娘,倒真的不合適再去掀開,也只能垮下肩膀,悻悻轉身。

紀琛把核心的幾個人都召集到一起,想商議的要務其實就是接下來的行程。更確切地說,是入京前最後一晚的留宿地。身為主責之人,這個問題他想必已經思慮了許久,人一到齊,他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想選擇啟竹溪?”蕭平旌在腦中回想著京城周邊的地勢,默默盤算。

紀琛點了點頭,手執一條枯枝在砂土地面上畫著,“最後一晚找不到合適的驛館留宿,必須露營。咱們共有四百精兵,對方要想行動,絕不可能強攻,只能偷襲。所以我建議在啟竹溪的東谷結營。這裏兩面靠水,一面是崖壁,只需要專心防備東面即可。”

元叔第一個贊同道:“沒錯。四百精兵集中防備一面,就算有瑯琊高手為先鋒,肯定也沒辦法帶人突破。”

蕭平旌的手指慢慢摸著下巴,良久不語。

“我是不太懂這個……”蕭元啟察看著他的臉色,小聲問道,“難道你有異議嗎?”

蕭平旌搖頭,“不是……這個地點很好。只是這樣一來,對方未必敢冒險動手,回京之前肯定就抓不到段桐舟了,我這心裏有點不舒服……”

紀琛安慰道:“二公子的心情我明白,但總歸是先保人證入京最為重要。端掉了幕後的大人物,段桐舟這樣的打手,遲早都逃不掉。”

他說的這些其實蕭平旌都明白,想想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也只能點頭嘆了口氣,“紀將軍說的是,總得分個先後主次。”

越是臨近京城,可預估的行程便越精確,最後一晚的宿營地決定下來之後,紀琛多日來的緊繃總算稍稍松緩了些,當晚一不小心差點睡過了頭,次日天光大亮才被元叔搖醒,讓素來不夠厚道的蕭平旌笑話了許久。

啟竹溪位於金陵西北方,山谷內地氣潮暖,常年青翠,又有秀嶺清流,風光上佳。蕭平旌是京城子弟,當然對這周邊更為熟悉,紀琛便請他在東谷選定了一塊緩坡紮營,將囚車背靠崖壁而停,至此折彎的溪流剛好圍繞兩邊,唯有面東的一條出入口,也排下重重精兵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