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疑案未明還孽債懺情無奈托遺孤(第2/15頁)

她終於忍受不住,忽地叫道:“不要吹了,你越吹我越心煩!”

耿京士愕然道:“你怎麽啦?”一看她的面色,心中明白了,喟然嘆道:“你還在惱我麽?”

不錯,這本是何玉燕最喜歡聽的一支曲子,她就是因為被二師兄的笛聲引誘,在一個春風沉醉的晚上,鑄成大錯的。也是在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喝了酒,不,不是酒,是人生的苦杯。

何玉燕道:“不做也已做了,還有什麽好說。我不是惱你,我只是覺得沒臉見我,見我爹爹。”

耿京士忽道:“說真的,我實在有點害怕。只怕到了你家,咱們夫妻就做不成了。不如讓我回遼東去,你在孩子生下之後,再來和我相聚。”

何玉燕道:“醜媳婦終須要見翁姑,怕見也得見呀。爹爹雖然嚴厲,我知道他心裏是最疼我的。如今米已成炊,他看在我有了他的外孫份上,最多把你罵一頓,終歸還是會原諒你的。咦,你在想什麽?”

耿京士道:“我,我沒想什麽。啊,大雨來了,快,快過那邊避雨。”這次沒有雷聲,大雨卻忽地傾盆而降。

他們躲在一塊從山壁橫伸出來的石屏底下,雨越下越大,何玉燕不知是否欣賞雨景,看得出了神。

她忽然想起大師兄,離家出走那天,在和大師兄道別的時候,也是下著這樣的傾盆大雨。她感到沒臉見的人,其實不是爹爹,是大師兄。

“嗯,大師兄……”就在她心中想著大師兄的時候,耿京士忽然說了出來。

何玉燕心頭一震,大聲說道:“你想說什麽,別放在肚子裏,盡管對我說出來!”

耿京士道:“說實在話,我是害怕大師兄。”

何玉燕道:“你放心,他一定原諒你的。”

耿京士道:“不,我知道他絕對不會放過我!”

何玉燕道:“你相信我的話,師兄其實早已原諒你了。”

耿京士道:“你怎麽知道?”

何玉燕道:“我的話你不信,要大師兄親口和你說,你才相信嗎?”

就在此時,電光閃過,忽然看見兩個人向他們跑來。跑在前面的正是他們的大師兄戈振軍。

跟在大師兄後面的是老家人何亮。何亮跑得慢,還在山坡上,大師兄則已來到他們的面前了。

何玉燕覺得奇怪,她的家是在山南五裏開外的一條村莊,下著這樣大的雨,他們為什麽跑上山來?難道他們有未蔔先知之能,特地來接她回家?

唉,為什麽大師兄的面色這樣陰沉可怖?

他不說話,冰冷的目光從她的身上轉到耿京士的身上,就像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似的狠狠盯著他。

雨勢已經小了一些,天沒那麽黑了。何玉燕清楚的看到了大師兄臉上的神情,不由自已地打了一個寒噤,比雨勢最大的時候還覺寒冷。

她能夠理解大師兄的傷心,但卻不能理解他這種異乎尋常的冰冷。她從來也沒有見過大師兄這種充滿恨意的目光,大師兄沒說話,她也不敢說話。

好像一年前的情景重現,那天她在大雨中和大師兄道別,也曾看見他目蘊淚光。但目光中卻並無恨意。而現在他的面色卻比那天還更可怖,還更陰沉!

“他見我和京士回來,自是免不了傷心。但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比那天更加傷心吧?那天我是和他訣別的啊!當時我根本就沒想到還要回來,他也只道以後是再也見不到我的了。但他還是寬恕了我們。現在我們回來,為什麽他卻這樣?難道還有什麽事情比那天他知道我要永遠離開他還更令他傷心的?”

她忍受不住大師兄這樣冰冷的目光,雖然他的目光不是盯著她。她鼓起勇氣道:“大師兄,我們回來了!”

戈振軍這才回過頭來,說道:“你早就應該回來的!”

她說的是“我們”,但戈振軍說的卻只是一個“你”字!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情和她所想的完全兩樣!

她感覺得到,耿京士的擔心不是過慮了。

她呆了一呆,顫聲說道:“大師兄,我知道我們對不起你……”

戈振軍道:“這話你早已說過了,用不著說第二遍。我也從來沒有怪你對不起我。”

還是只提她一個人!

何玉燕再次鼓起勇氣道:“大師兄,那麽你自己說過的話呢?”

戈振軍道:“我也是說了就一定算數,從來不說第二遍!”

何玉燕燃起希望,連忙說道:“多謝大師兄一諾千金,京士,還不過來給大師兄叩……”

突然,她的話好像給凍結起來,說不下去了。

大師兄仍是那麽樣冰冷的臉色,只是望向她的目光似乎多了幾分憐憫的神情。

耿京士也好像給“凍僵”了,動也不動。

何玉燕打了個寒顫,叫起來道:“大師兄,你忘記了嗎,那天你親口和我說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