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極望遙天愁黯黯眼中蓬島路漫漫

金世遺這一拐方要打出,突然好似晴空響了一個霹靂,震得他失魂落魄,蓄勁待發的鐵拐也垂了下來。原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馮琳!她躲在林子裏,金世遺和谷之華的說話她全都聽到了。她實在氣金世遺不過,先摘了兩片樹葉打他,接著才露出身來,可笑金世遺初時還以為是孟神通。

只聽得馮琳繼續罵道:“哼,哼!金世遺。你好,你好!我母女怎樣待你,卻原來你是這樣一個負心漢子,你對得起我的女兒嗎?”越罵火氣越大,樹枝一抖,嚓的又是一下,金世遺張皇失措,用手一擋,登時手背上又被刷了一道血痕。金世遺叫道:“伯母,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我感激不盡,但男女之間的事情卻不是這樣簡單的,我對沁梅也是視同親妹一般,……你,你肯聽我說嗎?”話猶未了,馮琳又是“嚓”的一下,大怒罵道:“還說什麽?我都聽見了,我恨不得殺了你!我的女兒沒人要嗎?你當我要勉強你不成?哼,哼!我真的要殺了你!”金世遺又羞又憤,垂手說道:“好,伯母不諒,你就殺了我吧!我死了更好!”谷之華處此情形,也覺尷尬之極,叫了一聲:“伯母,你還認得我嗎?”馮琳瞅她一眼,道:“我認得你,這不幹你的事,都是金世遺不好,你走開!怎麽,你現在已經知道了他是個負心漢子,你還要替他求情嗎?”谷之華碰上了這樣一個不近情理的長輩,滿腔委屈,嚶的一聲哭了出來,掩面就跑開了。

馮琳一連打了十幾下,打得金世遺手上腳上臉上一條條的血痕,金世遺忍著疼哼也不哼一聲,心道:“你把我打死最好,省了我許多煩惱!”可是馮琳打了一陣,火氣漸漸消了,忽地長嘆一聲道:“好苦命的女兒呀,呀,打死你也沒有用!”摔下樹枝,狠狠地瞅了金世遺一眼,一個轉身,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金世遺雙腳酸軟,周身疼痛,心上的痛楚則更要厲害得多。馮琳走了,谷之華也走了,只剩下他呆若木雞地站在上清宮前。

李沁梅和陳天宇分手之後,也是急急向嶗山趕來。她那匹大宛名馬,陳天宇當年在西藏的時候,便是常常騎這匹馬給她父親傳報軍情的。陳天宇最愛這匹馬,但為了要讓李沁梅早日趕到嶗山,他毫不吝惜地送了給她。所以李沁梅雖然被厲勝男所騙,一來一回,誤了五六天的路程,但仍然能夠和谷之華厲勝男同一天到達嶗山。李沁梅將坐騎托客店主人照料,滿懷興奮,一早登山,就在她母親責打金世遺的時候,她也到了下面的山坳遙遙可以望見上面的上清宮了。

就在這時,忽聽得有腳步聲從後面傳來,李沁梅起初以為是山上的道士,還不怎樣在意,忽覺這幾人走得很快,似乎不是尋常之人,心念方動,便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上面那座道觀便是上清宮了,唉,上面似乎有人吵架,可不知是不是金世遺?”

李沁梅這一驚非同小可,這正是孟神通的聲音。緊接著又聽得滅法和尚的聲音說道:“好,咱們快些趕上去,不要讓金世遺跑掉。”滅法和尚切記邙山之仇,他這次陪孟神通同來,固然還有另外的原因,但最主要則是為了要仰仗孟神通之力,向金世遺報仇。他的功力稍遜,耳目沒有孟神通的靈敏,聽不見馮琳責罵金世遺的聲音。孟神通是聽見了,但因距離太遠,卻也聽不出便是馮琳。

就在這片刻之間,孟神通和滅法和尚的聲音又近了許多,李沁梅嚇得魂不附體,沒命飛奔。她要是躲起來那還好一些,孟神通他們趕著上山,未必會注意到她,她這一跑,登時驚動了姬曉風,一聲叫道:“師父。前面有人!”孟神通追過山坳,看見李沁梅的背影,樂得哈哈笑道:“原來是你,跑不了啦!”他前幾日才撞見馮琳,如今又遇見李沁梅,生怕他們母女相逢,李沁梅會揭露出他所做的壞事,登時起了殺機,要把李沁梅殺了滅口。

馮琳打了金世遺一頓之後,既是憤怒,又是傷心,茫然地走下山坳的轉彎之處,忽見李沁梅跑來,又驚又喜,急忙叫道:“沁兒!”李沁梅撲到母親懷裏,氣籲籲的一時間說不出話。

馮琳忽地嘆了一聲,說道:“沁兒,回去吧!不必上上清宮了。”李沁梅好生詫異,心想:“媽怎麽知道我是上上清宮?”但追兵在即,她已無暇細問,緩了口氣,叫出聲道:“媽,有人追我!”馮琳大怒道:“是什麽人這樣大膽,敢欺負我的女兒?”話猶未了,只見孟神通一馬當先,後面跟著他的弟子姬曉風和滅法和尚。

李沁梅指著孟神通道:“媽,就是他!他壞得很,欺侮谷之華姐姐!”馮琳道:“好,你在這裏等著,等媽殺了他給你出氣!沁兒,你要聽媽的話,千萬不可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