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別杳無音寄問 名花何故落風塵(第2/3頁)

如此緣鏗消不得,可憐一夢太匆匆。

這八句念完,所有人又愣住了,不僅愣住而且表情接近於凝固,誰都能聽出來這詩中的字句不是什麽好意思。那邊張若虛等人臉色一沉本想開口責問,卻又全部把不客氣的話咽了回去。只見隨先生一邊吟詩一邊伸手虛指畫圓,動作很慢,八句念完正好畫了一圈。

只見白牡丹面前憑空出現了一面鏡子,無柄無框一輪圓光,光潔如洗恰可照人。這下在坐的所有人都知道隨先生是一位深不可測的修行高人了!白牡丹一低頭正好看見了鏡面,沒人清楚她看到了什麽,陡然間花容失色,身子微微顫了顫。

梅振衣也變色了。他發現隨先生開口的時候不僅有動作,還有一種無形的威壓在蔓延,並不是普通的法力,恍然間隨先生坐的地方就成了這一片月色、河岸、天地的中樞,讓人大氣都喘不出來,更別提開口說話了。

這時清風突然一揮衣袖,一道勁風飛出打碎了虛空中的鏡子,光影湮滅無影無蹤。白牡丹花容失色只是一瞬,然後就恢復了正常,強笑道:“原來隨先生與這位小童子,都是得道高人,小女子失敬了。”

清風開口了:“白牡丹,你不必驚訝,我們就是來飲酒聽琴的。”說完這句又沖梅振衣道:“梅振衣,今天你請我來飲酒聽琴,我也送你幾句。”他也沒等別人接話,自顧自地口占一首終究長眠與短眠,丹能續命莫回天。

纏綿忍割三生愛,婉轉難忘幾載憐。

鸞境重圓知有日,燕釵再合料無緣。

悟來事事都成幻。辛苦人間數百年。

這二位開口吟詩,與前面的幾位不能相比,並不講究什麽文采詞藻,看神色他們也根本不在乎這些。而詩句地風格完全不同,不像是風月詩,更像是口占仙緣的讖言詩。聽在梅振衣的耳中,隨先生的意思是:“白牡丹,你修不成正果,劫數將至!”清風對白牡丹與隨先生是同樣的看樣,口占一詩名義上送給梅振衣,那就是在勸告:“我也認為白牡丹無仙緣,梅振衣,你別管她的閑事。”

除了兩位神仙自己,隨先生的詩意只有梅振衣與白牡丹能聽明白,而清風的弦外之音,恐怕也只有梅振衣清楚了。

梅振衣在神念中暗問道:“清風,你這首順口溜到底是什麽意思?”

清風:“隨先生的話你應該聽明白了,那白牡丹雖有些修行,但其道有偏,終究要再入輪回。我看你的言行,似乎與她很有些勾牽,不應如此啊。”

梅振衣:“什麽應不應如此,世上沒有仙緣的人多了!我對她有關切之意,是我的事,她的修行如何,是她的事。你又何必勸我這些?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不必。”

清風:“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麽簡單。你若有強行助她回天之意,便是動了執念,於你的修行無益。”

梅振衣:“我還沒這麽想呢,你偏偏要告訴我這些。”

清風:“不是我要告訴你,隨先生已經開口說破,他見你對白牡丹的關切之色非同尋常,故意說出來的,就是要讓你知道白牡丹五衰將至,想引你有所為,所以我會提醒你。”

梅振衣:“多謝提醒!但你是好意也罷,隨先生是故意也罷,都多此一舉了。”

清風:“不是我多此一舉,因為我了解你,你在世間牽絆太多,看你今天與白牡丹之間有些不尋常,恐你莫名其妙真會插手。”

梅振衣:“什麽叫牽絆太多?清風仙童,你為明月做的那些事還不嫌多嗎,何苦來說我?”

清風嘆了一口氣:“這是不一樣的,唉,你要是這麽講,我也無話可說。我本想勸你,反而卻將你的執念勾起了。”

他們用神念交流,速度比普通交談快很多,在坐的人還是一片沉默呢。虛空之鏡被清風打碎之後,那種無形的威壓感已經消失了,但大家還沒有開口,面露不滿之色卻又不好發作,因為誰都看出隨先生和清風不好惹。

這兩人哪是吟詩啊,分明是在砸場子嘛,把氣氛全破壞了!幸虧這兩人是最後開口,否則今晚的酒還怎麽喝呀?這時梅振衣狠狠地一拍桌子,杯盤都跳了起來,把大家都從沉默中驚醒。只見他指著身邊兩位高人道:“隨先生,清風,你們吟的叫什麽詩,簡直是壞花船上的酒興,罰!”

梅振衣倒是挺膽大的,眾人只知道清風是隨他來的,而那位隨先生與他們不是一路人。現在梅公子拍案要罰這兩位高人的酒,開口吟詩就按今晚喝酒的規矩,話說的雖然有理,但其它人可不敢輕易開口。

清風也不生氣。點頭道:“是啊,該罰!隨先生也別裝著沒事,你那首歪詩,也該一起領罰!白姑娘,倒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