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別杳無音寄問 名花何故落風塵(第3/3頁)

白牡丹各罰兩人三尊酒,畫舫中的氣氛才緩和下來。這時杜審言半起身道:“白姑娘,月已中天,此席該散了,請問你今晚點誰占花魁?”

眾人的眼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張若虛。若論今晚的詩文,無人能夠超越他,相信不久後那首《春江花月夜》也會傳唱洛陽。白牡丹的神色很復雜,但轉身面向眾人時仍然帶著甜美的微笑,她施了一禮又告了一聲罪,離開了大廳。

不一會白牡丹手持一支白色的牡丹花回到舞台中,先向張若虛躬身道:“奴家明日正午,在洛陽鳳元樓設席,專待張公子到來,以謝今夜佳作相贈。”

白牡丹要請客,在洛陽最繁華的酒樓設專席請張若虛,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情,傳出去的話足夠讓人羨慕的了,又是一段風流佳話。但此時說這句話卻有些不對,要請張若虛的話何必那麽麻煩呢,直接把他留下私夜對飲不就得了?難道今晚占花魁的不是他,白牡丹覺得有歉意才會這樣請求的?

果然,白牡丹說完這番話沖中間那排座位去了,沒敢離隨先生與清風太近,微微側著身子將那支牡丹花插在了梅振衣的發髻,軟語道:“梅公子,能否請您散席之後私下小酌片刻,奴家很想聽聽你與那位小青姑娘的故事。”

登船之前誰也沒想到,今晚竟然是梅府公子獨占花魁!且不說眾才子如何失望,心中又是如何猜疑,散席之後只有梅振衣留下了。有婢女收拾殘席,而白牡丹邀請梅振衣來到後倉小廳。

這小廳左右垂著繡簾帷幔,朝著船尾是一道雕花圓拱門,地上鋪著錦墊,圓拱門前對著月光水色放著一張小桌。這桌子的設計很有講究,坐人的這一側是個半月弧形。兩人雙肩相連坐在桌前,既不像並排坐那樣互相看一眼還要轉頭,也不像面對面那樣隔著桌子,感覺既親密又方便。

桌上有一壺酒,兩個杯子,幾碟下酒的點心。梅振衣陪白牡丹坐在桌前,欣賞著月光下的藍水,半天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好。白牡丹留他,絕對不是因為詩文,恐怕也不是因為付小青的故事,十有八九是因為隨先生與清風最後兩首詩,她不敢招惹那兩人,卻把梅振衣留下私談。

沉默中,船忽然動了,不見揚帆也未聞搖櫓之聲,已經駛離岸邊來到水中央。梅振衣的神識感應,行船之前其它人就已全部下船,船上只有他和白牡丹。這船是怎麽動的?那一定是白牡丹施法行舟,也就是梅振衣這種人能夠查覺出來。

“眼前如此水光,卻無攬月之心,梅公子,你當身邊無人嗎?”見他不動也不開口,白牡丹幽幽的說話了。

梅振衣:“我非風流才子,白姑娘,你對每個上船的人都說這一句嗎?”

白牡丹:“你錯了,沒有人像你這樣一言不發的。”

梅振衣笑了:“你倒是提醒我了,剛才差點忘了你是誰,我又是來幹什麽的?你是洛陽花魁,我是來嫖妓喝花酒的!攬月色入懷,理應如此。”這話說的很粗俗,不合當時的淡雅的氣氛,說著話就直接一伸手,白牡丹驚呼一聲已被他攬入懷中。

她的身子柔若無骨,她的聲音帶著嗔意卻那麽悅耳惹人心動:“梅公子莫要如此,白牡丹卑薄之身,也不是容你如此輕賤的……捆仙繩!姓梅的,你意欲何為?”前半句話嬌羞帶喘,後半句話突然語氣一變,驚惶中帶著怒意。

她的身上看不見繩索,卻貼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雲煙,與雪白的肌膚相映,顯得如夢如幻分外誘人。然而這景象的實情卻不似所見那麽浪漫,原來是梅振衣借輕薄之舉,突然祭出拜神鞭,施展捆仙繩術將白牡丹制服。

梅振衣深吸一口氣,臉色隨之一變,歉然道:“對不起,白姑娘,是我誤會你了!我方才只聞到面前的酒氣,察覺你在酒中下藥,疑你有歹心。上船之前有位仙童提醒我,你的修為與我不相上下,我要想制服你,只有趁其不備偷襲出手。攬你入懷又發現解藥就是你衣上的熏香,才知你並無害人之心,請恕我魯莽!”

“梅公子神乎其技,但是卻弄錯了,這不是衣上的熏香,就是我天生的體香,此香能迷人,而酒中才是真正的解藥!”白牡丹聞言不再驚惶,柔柔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