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問道左相(第2/2頁)

“不過是偃人,又能怎樣了不起?”有人說道。

“不可唐突。偃人來央元,不偷不搶,遵紀守法,循禮而為,怎可輕辱?”那個名叫子虛易的年輕士子認真說道:“他的文位,非同小可。文章雖然略顯粗鄙,沒有磨礪、精煉,但是其中的‘氣’,卻是前所未見。”

隨後,他又指著人族莊園的方向,說道:“我聽聞,城外的偃匠山莊,一月之內,兩度文星降世,文成經義,說不定就是那個人。”

那神童卻笑道:“他再了不起,文道上也未必及得上易兄你。再者,偃匠從來不入科舉,易兄你的狀元之位,依舊是不可動搖啊。”

子虛易笑了。

子虛易,毓族天才,赫學學子。文章百年罕見,更兼得驚世詩才,一度詩成五星,有“小詩聖”的美譽。

子虛易雖然有些自得,但還是說道:“這些不過都是小術罷了。我們讀書人,真正思索的,應當是文道真諦,是道。”

“子虛兄教訓得是。”一群舉子嘻嘻哈哈,就順著文昌大道走了下去。

王崎自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那一場小小的爭論。

這些毓族感應的是文位,對尋常法力的感知……也不是不敏銳吧。但是考慮的時候,他們會有意無意的略過這些東西。但是在王崎看來,文氣也不過是特殊性比較強的法力。而這些家夥……

滿大街的士子,加起來都未必打得過他。

所以,也就無所謂強弱了。所有的毓族士子,對他來說,都只是大街上的一道風景,無甚差別。

而他的目的地,是文昌大道東側的一處官邸。

這裏,就是朝廷大院紮堆的地方,真真隨便一個法術下去就能砸翻三個朝廷命官的那種。

而王崎則走到了其中最為顯赫的一家門口。

門上匾額,上書三字。

左相府。

倒是不同於毓族繁復禮節的直白。

王崎本欲直接扣門,但是思考了片刻,發現自己一路走來的路上,確實看到酒樓滿座的情況。他確信,毓族確實是吃晚飯的。為了避免因為種族飲食不同而沒法受人招待的尷尬,王崎選擇了等待。

“來早了。”他這麽想著。

實際上,他也很確信,左相宙弘光其實不是很想見自己。不然的話,自己沒有遮掩的意思。而對面一個距離長生只有半步之遙的人,怎麽可能感覺不到自己的到來。對方沒有主動迎接,自己等一下也無妨。

生物學家討好猴子也是尋常。王崎如此篤信。

小半個時辰過去了。王崎估摸就算左相大人窮兇極奢,一頓晚飯也應該差不多了,於是上前叩門。

門房的年邁老仆開門,見到王崎面容,很是驚訝。就連這位老仆都知曉,左相宙弘光在政壇上與偃人所歸屬的派系敵對,且宙弘光本人極度排斥偃人學說,曾發雄文駁斥之。

一百年來,都沒有偃人跑到這裏來自找不痛快了。

“敢問客因何而至?”老仆試探的問道。

王崎輕輕施禮:“連日誦讀《文典》,心有所惑,故而向當世最長於文論者解惑。”

王崎的回應大大超出了老仆的預料。偃人格物而不善文辭,誰都沒有想到王崎竟會說出如此言論。他低聲道:“容我通秉”,就匆匆走入相府。

不一會兒,老仆走了出來,道:“相爺正在做功課,讀書習字,客可還需等會。”

王崎笑道:“無妨。”

老仆將王崎引到會客室,然後端上一杯清水——非是相府清貧或左相小氣,實在是毓族的清茶在人族嘴裏就只有一種說不出的怪味。偃人就算進皇宮,也只能喝清水。

過了一個時辰,毓族老者宙弘光才緩緩走出。兩人敘禮之後,分主客坐定。隨後,宙弘光道:“偃師為何而來?”

“偃師”二字,乃是尊稱。王崎心中微微奇怪,這老頭,在天子當面,朝堂之上,對他的稱呼是帶有鄙夷意味的“偃匠”,而到了私下的場合,卻變成了帶有尊敬意味的“偃師”。

一般來說,常人對待厭惡之人,應當是在朝堂上用尊稱而私底下用蔑稱才對。

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宙弘光本人從來都是講禮的,而朝堂之上,則是他做給天子看的態度。

王崎道:“為問文道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