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3/4頁)

碰頭會完了,陸天一先走了。向長善本想馬上就告辭,卻忍了一腳才走,似乎覺得緊跟在陸天一後面離開不太好。李龍標不方便再磨蹭,只好同向長善一道出門了。其實他們都過慮了。從繆明辦公室出去,再下樓,走過一樓大廳,馬上就各上各的車了。僅僅兩三分鐘的路程,隨便搭訕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就混過去了,不至於尷尬的。也許今天情況太特殊了吧,誰都顯得瞻前顧後的。

朱懷鏡不用避什麽嫌,他總得關了辦公室的燈再走吧。天知道吳飛案這個泥潭有多深!朱懷鏡剛想關燈走人,繆明敲門進來了。

“懷鏡,情況的確是越來越復雜了。”繆明倒背雙手,站在那裏,“長善同志個別向我匯報過,說有人千方百計在暗中阻撓辦案。別看他嘴上說得堅決,背地裏做的是另一套啊。”

朱懷鏡明白繆明說的是陸天一,卻也裝糊塗,只說大道理:“只要地委態度堅決,誰也沒能耐暗中作梗。”

繆明嘆道:“只是怕給偵查工作增添難度。到時候會不會有來自上面的壓力也說不定。”

朱懷鏡說:“我倒是建議你盡早去市裏跑一趟,先向有關領導匯報一下,爭取支持。”

“我正有這個打算。”繆明又說,“煙廠招標的事,還是按既定方案辦吧,你多辛苦一下。不能出了個鄭維明,正常工作就停了。腐敗要反,經濟要上啊!”

朱懷鏡應道:“既然地委定了,我就擔起來吧。”

繆明說罷就去自己辦公室了。朱懷鏡想先回去了,就夾了公文包下樓。突然手機響了,卻是賀佑成打來的:“朱書記啊,您好。這麽晚了還打攪您,不好意思。您休息了嗎?”

朱懷鏡像嚼著了蒼蠅,很不舒服,卻只好含含糊糊地說:“沒有哩。你有什麽事嗎?”

賀佑成說:“沒事沒事。我同幾位朋友,都是企業界的,在銀莊茶座喝茶。他們都很尊重您。您能抽時間見見他們嗎?”朱懷鏡聽了,心頭很火,又有些哭笑不得,卻又不能發作,只好說:“太晚了。我這裏還有些事,走不開。你代我向你的朋友問好吧。下次再見好嗎?”

通完電話,朱懷鏡氣得胸口發悶。這不簡直混蛋嗎?誰都可以一個電話就叫我去喝茶,我朱某人算什麽?朱懷鏡越想越恨,不知賀佑成到底是什麽貨色。好好一個舒暢,怎麽就嫁了這麽個東西?

他又總覺得事情怪怪的,難免好奇。尋思再三,他打了趙一普的電話。聽聲音趙一普好像已經睡了,他卻裝糊塗,說:“一普,你還沒睡嗎?”

趙一普聲音馬上清爽起來,說:“朱書記啊,沒睡沒睡。您有什麽指示?”

朱懷鏡說:“我才開完會。我有幾個朋友,在銀莊喝茶。本想去看看他們的,沒時間了。你去一下,代我問聲好。應酬一下就行了,不要多說什麽。你找賀佑成吧。”

趙一普說馬上就去,又問道:“賀佑成幹什麽的?我今晚要向你回信嗎?”

朱懷鏡就說:“他是我的一個朋友。不會有什麽要緊事的,明天再說吧。”

交代完了,朱懷鏡突然止步不前了。他想幹脆去看看舒暢,好久沒見她了。看手表,也才十點多。他沒先打電話,徑直出了大門,順著馬路散步一樣走了一段,再在一個僻靜處攔了一輛的士。一會兒就到物資公司了,卻不在大門口下車,仍找著附近最暗的樹蔭處下了車。

“舒暢,我想來看看你。”朱懷鏡打了個電話。

舒暢像是很吃驚,支吾說:“這麽晚了,你……”

朱懷鏡說:“對不起,太冒昧了。我都到你門口了。”

舒暢說:“那你……快進來吧。”

走近大門時,見傳達室老頭目光炯炯地望著外面,朱懷鏡禁不住胸口直跳,後悔自己如此冒失。就在他轉身準備往回走時,傳達室老頭已經望著他了。老頭兒的目光很陌生,他便松了口氣,目不斜視地往裏走。

突然,聽得老頭叫了一聲,他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回過頭去,卻見老頭兒笑眯眯地同他說著什麽。老頭兒說的是梅次下面哪個縣的方言,他一時聽不懂,只當人家認出他來了。他剛準備編個說法,終於聽出老頭兒是問他時間。原來老頭兒手中正搖晃著一塊手表,準是壞了。朱懷鏡很客氣地報了時間,低頭往舒暢家樓道裏走。雖是虛驚一場,卻發現這地方他是不可常來的。

舒暢早就站在門後候著了,朱懷鏡還未敲門,門無聲地開了。兩人只是相視而笑,不說什麽。朱懷鏡不聲不響地進去了,舒暢不聲不響地關了門。朱懷鏡輕聲問:“孩子呢?”舒暢嘴巴努了下裏屋,說:“剛睡著。”

朱懷鏡坐下說:“剛散了會,在外面走走。就想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