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次日,朱懷鏡夫婦都留意兒子,看他有什麽異樣。琪琪仍然是蔫蔫的,好像沒有什麽變化。夫婦倆誰也不便點破,只當法術也沒這麽快就見效。

吃完早飯,忽然聽得有人敲門。香妹望望朱懷鏡,有些生氣,輕聲說:“誰呀,電話都不打一個,這麽早就敲門了?”說著就起了身,伏在貓眼上看了看,回頭說:“好像是個尼姑。”難道是青雲庵來的?香妹示意著問朱懷鏡開門還是不開門,朱懷鏡點了點頭。

門一開,忽就見一位中年尼姑,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香妹問:“師父有什麽事嗎?”

尼姑從褡褳裏拿出個本子,輕聲道:“阿彌陀佛,我是荊山寺的,來化點兒緣,請施主大發慈悲,多少不論,都是功德。”

一聽是荊山寺來的,朱懷鏡也有了興趣,起身問道:“你們圓真師父好嗎?”

尼姑說:“圓真師父很好,多謝施主。他這次同我一路出來化緣,先回寺裏去了。”

朱懷鏡聽了覺得不對,想那圓真大師何等人物,怎麽可能出來化緣?便問:“請問荊山寺的住持是誰?”

尼姑支吾一下,說:“貧山住持是達摩大師。”

朱懷鏡一聽就明白了幾分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還釋迦牟尼哩!”心想這假尼姑居然還知道達摩大師。

尼姑哪裏想到朱懷鏡同荊山寺住持圓真大師是朋友?她仍嘴硬,說:“你是不是懷疑我?你看你看,我這裏有證明,蓋著荊山寺的公章。”

朱懷鏡不笑了,正色道:“你還是馬上走算了!”

尼姑也生氣了,但語氣仍是軟軟的:“你看來還是個當官的,怎麽這麽歧視宗教人士?不施舍也行,不要隨便懷疑我們嘛!”

朱懷鏡便有火了,說:“像你們這種披著宗教外衣行騙的人,要嚴厲打擊!”

尼姑就像立馬還了俗,高聲罵了起來:“你憑什麽?憑什麽說我是騙子?白紙黑字紅印章,你自己看呀!”

這時,住在樓上的秘書長周克林聞聲下來了,厲聲喊道:“是誰在這裏鬧?”

“這裏有個行騙的尼姑,叫保衛科的人把她帶走!”朱懷鏡說罷就關了門。聽得外面假尼姑叫罵了一陣,就沒聲響了。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周克林敲門進來,說:“報告朱書記,那的確是個假尼姑,我們已經把她送派出所去了。最近機關保衛工作有所松懈,我已經同張在強同志說了,要他今天上午馬上召集保衛科研究一下,閑雜人員一律不能放進大院。我想再在適當時候召開一次機關保衛工作會議,請院內所有單位分管安全保衛的負責同志和辦公室主任參加。有可能的話,請朱書記到場作作指示。”

朱懷鏡說:“行,開個會吧。機關保衛工作是要抓一下了。我就不講了吧,你去講講就行了。”

周克林忙回道:“行行,我去講吧。我會盡快把這個會開了。”

周克林就勢再說些別的事情,就說不打攪,告辭了。

送走周克林,朱懷鏡的感覺說不出的好。他放出半句話來,下面人就得盡量細化他的指示,幾乎會弄出個系統工程來。這就是官場機制的魔力。可朱懷鏡只飄飄然了片刻,就冷靜下來了,甚至暗暗笑話自己小家子氣。他想這興許也是官場可怕的地方。中國歷史上,越到底下酷吏越多,道理也就在這裏。

因這假尼姑的事,朱懷鏡就想起圓真來了,心血來潮,掛了電話。圓真道:“感謝朱書記,你這樣做維護了我們荊山寺的形象啊。你現在也太忙了,好久沒見著你了。歡迎你撥冗光臨貧山,喝杯清茶。”

朱懷鏡說:“好啊,下次來荊都,一定上山看望你,聽你說說佛。”

朱懷鏡今天不想出門了,就在家好好休息。沒想到上午十點多,卻接到於建陽電話:“朱書記嗎?您好。跟您匯報呀,劉蕓生病了,我已經把她送到醫院住下了。”

朱懷鏡聽著很生氣。劉蕓病了他當然關心,可是於建陽專門打電話向他匯報,就真是渾蛋了。這姓於的要麽真是個自作聰明的傻瓜,要麽真以為他同劉蕓是那麽回事。他只怕還會很得意自己玉成了好事吧。朱懷鏡心裏不快,卻也還得問道:“什麽病?住在哪裏?”

於建陽說:“也不是大病,重感冒。只是症狀很重,燒得人都昏迷了。我安排她住在地區人民醫院的老幹部病房,那裏條件好些。”

“噢,知道了。”朱懷鏡越發厭惡了。

於建陽居然把劉蕓安排到老幹部病房,他以為這樣就是拍著朱懷鏡的馬屁了。

不知那孩子現在怎麽樣了,他還是想去看看,便叫了車。香妹知道他是去醫院看人,也不多問。一會兒楊沖就到了,按了門鈴。下了樓,朱懷鏡才說:“去醫院。”到了醫院門口,朱懷鏡說:“買些水果,買個花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