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狐仙”到底沒有化成野狐躥到家中咬斷衛繁的脖子,反倒衛繁受涼得了場病, 也不知是不是真被樓淮祀嚇到, 那枚玉球一直小心珍藏, 就是模模糊糊記不清從哪處得來。

如今想起舊事,再看玉球便有別樣滋味,握在手裏都覺像握著一團蜜, 一絲一絲的甜密密滲進手心,指縫都有些粘膩。

“那我丟後怎麽又到樓哥哥手裏?”衛繁很是不解。

樓淮祀不願她扯到背後陰私裏, 笑著道:“無意得來的, 想著是你的, 就給你拿了過來,過後, 我再去查查。”

衛繁不疑有它, 高高興興收起那枚帶著小弓箭的玉球, 又依依不舍地將帶玉兔的給樓淮祀,叮囑道:“樓哥哥要收好它, 它被我丟過一次,若是器中有靈,肯定難過異常, 樓哥哥再落了它, 實在可憐。”

樓淮祀笑道:“你放心,我定隨身收好。”

他們孤身男女到底不能膩長長久久膩在一處親密,綠萼找到衛繁,生怕鬧出不好, 寸步不離地跟著自家小娘子。國夫人也擔心他們年少不更事,不知顧忌,時不時地遣丫環小廝來叫人。

樓淮祀想著來日方長,這才揣著人勝,討好討好國夫人與衛詢,又哄了哄老丈人丈母娘,再應付應付舅兄,這才晃進俞子離的清書院。

“師叔,快快,上好茶,我口中幹渴,嗓子快要冒煙了。”

俞子離哪舍得好茶給他糟塌,取一海碗倒了一大碗白水給他,嫌道:“牛飲要什麽好茶,有水就好。”又取笑道,“樓小郎君八面玲瓏、四面討好,又順姑情又合嫂意的,你別是投錯了胎。托生成男兒郎可惜了,美嬌娘才是正道,嫁進衛府,屆時打理得衛府上下條理分明,國夫人定然把你這個孫媳婦疼到骨子裏,一進府就掌府中中饋,侯夫人連站得邊都沒有。”

樓淮祀連灌了兩碗水,哈了一聲,摸摸下巴:“師叔,我看我爹爹疑你藏在衛府,我回家後,他沒少旁敲側擊唬詐我。”捂捂胸口,“如我這般身嬌體弱的美人,素來經不得嚇,一嚇就藏不住話,師叔不好好哄著我,我幾時漏出話也不知道。唉,我回府後,被關了好幾天的祠堂,就是不知師叔被我爹逮著後,會挨什麽罰?”

俞子離被抓住痛腳,能屈能伸,換了笑臉,又給他倒一大碗水,笑道:“你是話簍子嗎?先前才在國夫人老國公那舌翻唇飛的,在我這飲水都堵不上你的嘴?”

樓淮祀哼了一聲,咂巴咂巴嘴:“師叔,你這碗好似有點腥。”

俞子離詫異,誇道:“我原本以為你只是話多,原來舌頭也頗為敏銳。我這哪來飲茶的海碗?這還是養魚落下的。”他嘆惜道,“可惜那魚魚嘴成日開開合合沒個停歇,卻不肯吃魚食,沒幾日就餓死了。”

樓淮祀被惡心得夠嗆,連連擦嘴,控訴道:“師叔,這般不厚道,當心引我犯心疾。”

俞子離安撫道:“我這有衛繁做的點心,你可要嘗一嘗,壓壓味?”

樓淮祀腥氣未盡,又添酸味,道:“衛妹妹竟還給你做點心。”真是個沒良心的小丫頭,給俞子離做什麽點心,他都沒嘗過半點。

俞子離拿出一盒酥餅,推給他,道:“我與衛繁多少也有些師徒的名份,莫非一盒點心也受不起。她做的點心頗有風味,別說外頭,連宮中都難尋。”

“沒想衛妹妹有這本事。”樓淮祀與有榮焉,滿是期待地拿起一塊酥餅咬了一口,這一口下去,真是鹹苦辛麻在舌尖迸開,一條舌頭活似被人割去半條,刺拉拉地疼痛發麻,種種無以言說的滋味在唇角嘴中裹成一團。

樓淮祀近乎艱難地咽下一口酥,也不嫌水腥了,狠狠地灌了一碗,勉強才沖散了一點嘴中的怪味,舌尖唇邊仍是隱隱發麻。

俞子離嘆口氣,自己動手拿了一塊,有滋有味地吃盡後拂去案上酥屑,再佐以一口香茗,再慢條斯理道:“一時忘了告訴了你,衛繁做的點心風味獨特,尋常人無福消受。”

樓淮祀氣悶,盯著俞子離:“師叔真覺好吃?”

俞子離一理衣袖,道:“酥麻鹹香,引得人食指大動,不膩不甜,唇齒留香。”

樓淮祀不由問道:“師叔,你在家裏時飯食可算可口?你離家出走,別是因為食手做的飯食不合你的脾胃的緣故?我阿爹在山上跟師祖學文習武時,也與師叔一道用飯?我阿爹那時是不是骨瘦如柴?”

俞子離瞪他一眼:“凡夫俗子怎懂五味之精髓,一味嗜甜好爛。”

樓淮祀道:“師叔,你只管在衛侯府住著,我叫繁繁三不五時地給你送點吃郵了,你多吃點。”

俞子離聽不得他理所當然,越俎代庖的嘴臉,趕人道:“大年初一快些家去,將軍府人情冷落至此?你一個侯府二公子閑得無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