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如果三個小時前, 她已經能隱隱約約就能猜到些什麽。

但現在的雲及月只是點頭:“知道了。”

直到上車之後。

“雲及月, ”江祁景微涼的嗓音低沉地喚著她的名字,徐徐淡淡地陳述, “你怎麽會在這兒。來找我的?”

給她發的短信半真半假, 沒別的意思,只是單純不想雲及月吃醋多鬧出一茬。

他討厭麻煩。

“正巧路過, 又正巧碰見你了。”

雲及月說了個沒有任何可信度的理由,彎彎的桃花眼裏盈滿笑意:“這樣說起來, 我們這也算是殊途同歸吧?”

“……”

“說錯了, ”她從唇裏溢出低低的笑聲,“我們這只是殊途而已。”

同歸?

她和他之間,早已經陌路了。

雲及月也沒留意江祁景聽到這沒頭沒尾的話會是什麽反應。

哦,應該是沒反應的。反正江祁景也從來不會在乎她的話裏有話。

“幸好今天你沒開那輛不討喜的車。”

她緋色的唇勾出幾分笑容, 手有意無意地扇著風, 平添了幾分嫵媚,“不然一想到現在坐的位置席小姐也坐過, 我可能腦子一抽又要給你添麻煩。”

江祁景唇角向上扯, 弧度淺薄卻深沉得晦暗:“你今天怎麽有心情翻以前的舊賬了?”

“不知道。”

雲及月撐著下巴, 茫然地想了兩秒, 倏然撩出裊裊笑意, 又添了個答案:“可能是因為我們只有以前了吧。”

路已經停在了這裏。

在年少承諾裏的“以後”,在那一封封情書上寫的“以後”,在她自欺欺人的幻想裏的“以後”,都在剛才那半小時的等待中, 被風輕輕吹散了。

再也沒有必要對誰滿懷期待。

江祁景眼眸眯得狹長,不答,連眼神都沒有挪到雲及月身上。

畢竟在江總眼裏,雲大小姐犯矯情病是件常事。

他也可以多忍受一下她的無理取鬧。

“江祁景,”雲及月突發奇想,溫軟著聲音問,“你現在帶我去你的住處,如果我拒絕了,說我知道你很忙,不想打擾你,你會放我下車嗎?”

這是個很久之前就問過的問題。

她很想知道現在的江祁景會怎麽回答。內心懸起來,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麽不可能的東西。

男人掀起眼皮:“如果你想在改天要個更盛大的儀式,可以直接告訴我。”

那冷淡的聲音像是一股寒意侵入她的五臟六腑。

雲及月低低笑了一下,側過頭看著他的臉,目光一寸一寸從他臉上掃過。每一下,都有什麽東西在眼底燃燒,變成火星,落作灰燼。

她沒有聽到想聽的那個答案。

十年前的江祁景和十年後的江祁景,真的是兩個人。

她甚至隱隱覺得有些屈辱。明明已經知曉江祁景的心意了,卻非要不甘心地垂死掙紮一番,讓自己愈發像個笑話。

太恥辱了。

恥辱感幾乎要擊垮她。

她說:“那你在前面那個地方停車吧。我讓我司機來接我。”

江祁景眼底劃過淡淡的不悅,聲線不帶任何溫度:“明天早上我讓鄭思原接你來盛京名邸。”

雲及月有點驚訝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驚喜”,竟然能有這樣前所未有的盛大排場。

就是來遲了點。她並不是很期待。

車停在路邊。雲及月彎腰走下車,轉身揮手告別:“江祁景——”

而男人已經踩下油門,飛快地駛進車水馬龍之中,只留給她一道殘影。

快得追也追不上。

還好以後就沒有必要追了。

雲及月將剩下的話都老老實實噎進喉嚨裏。

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就是在剛剛那一刻,她腦海裏有很多像是走馬觀花一樣的東西,突然想問一問:“江祁景,我要放棄了,可以看我一眼嗎?”

也幸好沒說出去。挑破了他們之間的窗戶紙並不是件好事,只會留下無數的難堪。

唯一的遺憾是,她一個人笑,一個人哭,一個人堅持,一個人放棄,一個人耗費了整整十年,而精疲力盡的那一刻,連句完完整整的“再見”都沒得到。

雲及月還沒給司機發消息讓人來接她,就收到了秦何翹的電話:“你現在還在銀藍中心嗎?要不要我開車來接你?”

秦何翹也不知道是從哪兒知道她去銀藍中心看席暖央了。

她沒問,只是報了地址。

“是不是那個誰又惹到你了?”秦何翹聽出她哭過明顯沙啞的聲音,有些忐忑。

那些媒體估計被警告過,緋聞不敢外傳,連作為半個“參與者”的秦何翹都對此一無所知。

雲及月想笑著安慰安慰她,卻擠不出半點小聲,尾音裏透露著悵然若失:“我只是在剛剛想到了以前。”

“想到那個時候我也跟現在一樣鬧別扭,想旁敲側擊出江祁景的真心。我故意對他說,你是不是很忙,是不是有很多女生都喜歡來找你,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