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驅逐令(第4/5頁)

最終,在1497年6月,教皇采取了最後一個辦法,就是將薩沃納羅拉逐出教會。薩沃納羅拉花了6個月的時間思考自己的處境,每天齋戒祈禱,直到上帝指引他做出最終的決定——他要違背教皇的命令。在聖誕節這一天,薩沃納羅拉公開在大教堂主持大彌撒。亞歷山大要求執政團要麽把“薩沃納羅拉這個邪惡之子”遣送到羅馬,要麽將他關押在佛羅倫薩。如果執政團不照辦,教皇將下令封鎖整個城市。

對此薩沃納羅拉回復教皇:

你根本沒有聽取我的陳述,我已經不能再把我的信仰寄托於教皇您,而是要把我自己完全地交付給我主,是他決定了弱小也可以挫敗強大。我建議教皇您也快為自己的救贖做準備吧。

至於執政團,薩沃納羅拉認為他們對教皇威脅的反應太溫和,給他們的警告也更加嚴厲。“告訴那些追求偉大和贊頌的人,他們的座位已經準備好了,不過是在地獄裏……告訴他們懲罰已經降臨,有人已經在地獄為自己準備了位置。”

不過,這次教皇算好了發出威脅的時機。薩沃納羅拉的支持者們在佛羅倫薩越來越失去根基,而最主要的原因甚至不是政府內部的人員變動。當年托斯卡納地區的收成很差;到處都是饑民,甚至有人餓死街頭,還暴發了瘟疫。薩沃納羅拉口中的英雄查理國王也沒有按他承諾的那樣把比薩還給佛羅倫薩,而是將控制權交給了當地的居民,比薩人借機拿起了武器守護自己的獨立。隨後發生的戰爭也都是由報酬不高的雇傭兵打的,自然又是無限期地拖延了下去。因為這些災難的發生,反對薩沃納羅拉的聲浪越來越高,對他統治的批評也越來越直白。一群鬥志昂揚的年輕人還組建了一個被稱作“一百五十人政團”(Compagnacci)的組織,成員大多是富人家的孩子。為了示威,他們往大教堂的神壇上抹油,在神壇四周懸掛腐壞的驢皮,還在薩沃納羅拉布道時把一個笨重的櫃子砸到大教堂中殿的石頭地板上,把正在聽布道的會眾嚇得四散奔逃。

那也是薩沃納羅拉最後幾次布道之一了。佛羅倫薩考慮到教皇的警告,決定禁止薩沃納羅拉繼續傳教。薩沃納羅拉同意先停止傳教,條件是給他機會證明自己的清白。他打算把3月18日這一天的布道用來為自己正名,在布道中他堅持說自己有權反抗不合法的當權者,還提及自己的預言都已經實現,並譴責教會是一個邪惡的機構,因為他們助長了通奸和惡習。他還說自己不是因為想要傳教而傳教,而是因為受到了深入骨髓的熊熊火焰的驅使:“我感到整個人都燃燒了起來,而上帝的精神就是這火焰。哦,心中的精神啊!你像風掀起海面的波濤一樣,你的經過也會帶來風暴。除了服從我別無他法。”

在這最後一次布道之後,方濟會教士們——一直挑戰聲稱與上帝存在特殊關系的多明我會——又一次提出讓薩沃納羅拉提供證據證明他受到了上帝的特殊偏愛。方濟會教士弗朗切斯科·達·普利亞(Fra Francesco da Puglia)堅稱薩沃納羅拉收到神聖的啟示是假的,因為他沒有任何證據。為了揭穿薩沃納羅拉的謊言,他願意與薩沃納羅拉一起從火焰中穿行,以證明這個多明我會教士根本沒有受到上帝的保護。薩沃納羅拉拒絕參加這種嚴酷的考驗,辯駁說自己的存在是為了更高貴的工作。不過他同意讓自己堅定的支持者多梅尼科·達·帕夏代替自己參加考驗。多梅尼科熱切地接受了挑戰,然而弗朗切斯科則拒絕與薩沃納羅拉之外的任何人一起挑戰,於是他也安排了另一個方濟會教士朱利亞諾·隆迪內利(Fra Giuliano Rondinelli)代為參加。

執政團的大多數成員為采用這種過時的野蠻方式而感到驚駭,甚至說祖先要是聽到他們竟然還在討論這種嚴酷考驗的可行性,也會感到羞恥;還有成員提出,看誰能從阿諾河河面走過而不沾濕衣角也是一個“同樣能證明真偽的奇跡”。然而,人們此時已經被烈火考驗的計劃挑起了興趣,如果取消很可能會讓民眾失望。最終的決定是,如果多明我會教士多梅尼科死了,那麽薩沃納羅拉要被驅逐出佛羅倫薩;如果方濟會教士隆迪內利喪身火海而多梅尼科沒有死,則弗朗切斯科·達普利亞要被逐出佛羅倫薩。考驗將於1498年4月7日星期六早上10點到下午2點在市政廳廣場上進行。屆時所有外鄉人必須離開佛羅倫薩,街上要設置路障,通往廣場的道路也要由帶武器的侍衛把守。

傭兵敞廊前面一條30碼長、10碼寬的走道被布置出來。走道兩邊堆積著大量浸了油的木柴,中間留下大約3英尺寬的空間讓兩個教士通過。整個傭兵敞廊被劃分成兩個區域,供雙方的支持者預訂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