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利與性趣(第2/3頁)

17.洛克醫院的捐贈證書

這不僅是一種抽象的理想。在所有的慈善機構中,人們都設想任何一個需要慈善救助的“對象”應親自接觸某位捐贈者,由他來決定她的命運。“董事的名單會不時地發布,”一份關於收容妓女的提議評論道,“女人們當然會爭取得到其中某些人士的推薦。”而在洛克醫院,任何想要入院之人必須得到某位董事的推薦,並且它還規定,“優先考慮那些捐助額最大的推薦人”。相似的原則也適用於蘭貝斯收容所,在其中,“守護者按照各自的捐助數額而享有不同的推薦權利”。這類設想可以自然而然地被有產者接受,因為他們重視社會與性的等級,並且他們也習慣於贊助和服從(參見彩圖8)。

出於相似的原因,上層人士的捐贈十分關鍵,因為這可以起到宣傳的作用,並且還能吸引其他有教養或將變得有教養的社會人士。在18世紀下半葉,隨著更多的慈善機構競相吸引人們的注意,此種時尚性就成為了成功之關鍵。1782年,蘭貝斯收容所吹噓其資助者是王後,而其董事長則是首相諾斯勛爵。洛克醫院則發展為福音派信仰的一個中心,它與衛斯理家族以及亨廷頓伯爵夫人賽琳娜之“上流徇道宗教徒”的圈子存在著密切聯系。1783年,年輕的威廉·威爾伯福斯在其禮拜堂參加復興宗的布道時,第一次經歷了信仰轉變。1787年,他作為一員參與了洛克醫院之姊妹機構洛克收容所的創立,專門收容女性懺悔者。

最具吸引力的性慈善機構乃是抹大拉之家。它的禮拜堂是一座展現仁慈的公共舞台,旨在吸引大人物、善良者以及好奇之輩。它的精心裝潢既突出地紀念了那些尊貴的捐助者,也采用了當下最時興的室內設計(“貼著哥特式壁紙”,霍勒斯·沃波爾在初次參訪時贊嘆道)。其最大亮點則是多愁善感的牧師與詩人威廉·多德每周的公開儀式。

多德年輕而英俊,並且至少在起步之時不名一文——這是18世紀一個典型的渴求成功的牧師。抹大拉之家正是他揚名出頭的好機會,於是他無恥地利用其在兩性問題上的天賦,發表了一系列文字,並在文中嵌入匿名的書信,並宣稱其來自於心懷感激的懺悔者。同樣,在布道文中,他預設的聽眾完全不包括浪蕩子與勾引者,而只是那些無辜、放蕩的妓女。“現在看看你們的悲慘結局!——噢,望著我,並且看看什麽會讓你們歡欣鼓舞!瞧瞧這些襤褸衣衫,遮不住我的病體……看,因為饑餓與痛苦,我的舌頭貼於上堂……噢,看我如此地絕望與放縱……寬恕我,寬恕我,仁慈的天父!”1769年,蘇格蘭長老會成員亞歷山大·卡萊爾在參加了一次多德的儀式之後,非常震驚於它的粗俗(其經文來自《馬太福音》5.28,“凡看見婦女就動淫念”),於是他向會眾厲聲“譴責這座機構,譴責這個牧師的演說,說這完全有悖於良善風俗,是基督之城的恥辱”。

18.威廉·多德牧師:傳道者、詩人和騙子

與此同時,通過讓懺悔者們親自置身於禮拜堂,這些場合又展現出使人戰栗的特殊氛圍。慈善機構展示其收容者的行為並不罕見。都鐸與斯圖亞特王朝開設的收容殘弱者、精神病與罪犯的醫院一直可以公開參觀,實則中世紀已是如此。最遲從17世紀早期開始,基督慈善院的孤兒們每到復活節就舉行遊行,歌唱一首《感恩之頌歌》,獻給其捐助者。慈善學校也吸收了此類做法,而合資慈善機構亦步其後塵。1763年,為了募款,蘭貝斯收容所的牧師將女孩子們拉到了所有願意接受她們的教堂與禮拜堂之中,展示給裏面的會眾。慈善機構還經常組織演唱贊美詩、公共音樂會以及其他娛樂活動,其目的都是為了籌款。洛克醫院的牧師馬丁·馬丹是一個富有熱情的業余音樂家,他組織的音樂表演因為水準高而頗有名氣。

不過,在抹大拉之家,此種傳統的宣傳方式往往帶有一種含混的意味。它既然規定其收容者遠離世界,那麽就意味著絕不可能讓她們公開展示。她們要完全與世隔絕。“為了不讓這些懺悔者置於公眾的目光之下”,一本當時的指導手冊論述道,院內所有窗戶都要裝上特制的遮板,“如此一來就可以保證這些不幸的女人既不能看到任何過路者,也不能被他們看到”。女性一般不能離開這座房子,外人亦不可隨便造訪。盡管如此,在每個周日,每一位懺悔者都排列在眾多陌生的觀眾前,那些人熱情地看著她們演唱、哭泣與公開悔罪。在她們表演的聖歌中,有一首名為《抵制淫邪》。其開篇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