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漢 王(第5/10頁)

要知道燕雀不知鴻鵠之志,鴻鵠當然也不屑與燕雀為伍。

秋長風看其舉止,知道葉歡絕不會和榮公子等人一路,因為榮公子那些人不配,既然如此,葉歡的本意就很值得推敲。

葉歡和秋長風根本沒有半分關系,但多年養成的習慣,還是讓秋長風將此疑點記在心間。而他這時候也沒有想到過,許久以後,會從葉歡身上,得到個驚天的答案!

秋長風心思飛轉,但表面仍是平靜自若,這時秦淮河上又是一陣鼓響,聽榮公子道:“田思思登場了。這裏能和雲琴兒比拼爭奪花後的……只怕就是這個女子了。”

貝子尹輕搖折扇道:“田思思不過是歌喉不錯罷了……”

雷公子冷哼一聲,“我看也是稀松平常。”

那畫舫上燈光最耀處,現出個女子,孟賢遠遠見了,只覺得河面風起,那女子如仙女淩雲,似要踏波而去,不由得心中暗想,你們是王八看綠豆,對了眼,那個雲琴兒一直坐著低頭彈琴,我根本看不到長得什麽樣,這個田思思風采脫俗,我看卻也不錯。他倒不想他自己也是看對了眼。

這時樂聲響起,卻和雲琴兒的琴聲截然相反,婉轉細膩,如愁如嘆,若說雲琴兒的琴聲是大江東去,那田思思畫舫的聲樂卻像花前樽酒,別有一番情調。

樂聲濃處,田思思開口唱道:“落花成陣,風飄萬點正愁人。池塘夢曉,蘭檻辭春,蝶粉輕沾飛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塵。系春心情短柳絲長,隔花陰人遠天涯近;香消了六朝金粉,清減了三楚精神……”

那歌聲悠悠蕩蕩,在江面上飄著,如思春少女,情竇初開,更有一番讓人憐惜的味道。

江上眾人聽得癡醉,都覺得這一曲仿佛田思思對自己所唱。

田思思唱得是元朝王實甫的一出《西廂記》。

王實甫的《西廂記》,傳誦百年,不知道打動了多少多情男女的心扉,從元到明,經唱不歇,益發地得百姓歡心,若論流傳之廣,簡直可媲美當年的柳永巷陌井水之詞。

孟賢雖不是雅人,但也聽過這《西廂記》,只感覺別的優伶所唱,都不過是聾子的耳朵——配著的,只有田思思一曲,才道盡了天下幽怨少女的心扉。

若不是隔水而望,孟賢真恨不得找個墻頭跳過去,守在田思思身前。心中早當田思思就是那個婉轉多情的崔鶯鶯,而自己就是那風流倜儻,夜跳墻頭的張生。

歌聲方罷,眾人不知誰道了一聲好,叫好之聲排山倒海的湧來,竟比方才雲琴兒時的叫好聲還響亮三分。

孟賢也忍不住地鼓掌,陡然覺得氣氛不對,扭頭一看,見雷公子等人瞪著自己,神色不善。孟賢眼珠一轉,笑道:“這田思思的曲兒真的不錯,但比雲琴兒還是差些。田思思的曲兒還能讓人記得叫好,雲琴兒的琴聲卻讓人已忘記叫好,其中高下之分,雲泥立判了。”

眾公子臉色好看了些,榮公子嘆道:“不錯,若論技藝,當以雲琴兒第一。可自古以來,素來曲高和寡,這個田思思甚得人緣,只怕很難對付。”

江南飛笑道:“榮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也不用把這花後之選看得太重。就算雲琴兒中不了花後……”

雷公子不滿道:“還未出手,江兄就打退堂鼓了嗎?”

貝子尹輕搖折扇道:“就算江兄退出,憑我們幾個也夠了。”他口氣中自信滿滿,顯然是對自家的身價很有把握。

要知道大明制瓷業蓬勃發展,無論從哪個方面,技術都可說是達到自古來巔峰之境,景德鎮的瓷器更是巔峰中巔峰。而提及景德鎮的制瓷,就不能不提及貝家,也就怪不得他如斯狂妄。

榮公子松了口氣,喃喃道:“這樣當然最好,不然的話……”

孟賢見榮公子臉有憂意,更是奇怪,暗想就算雲琴兒評不上花後,榮公子也不過是丟點面子,又有什麽好擔憂的呢?

這時河面上鑼聲脆響,秦淮河畔再次靜了下來。

榮公子、雷公子、貝子尹互望一眼,神色中都有分緊張,反倒是江南飛還算鎮靜,喃喃道:“眼下就等清點後,由主事人選出結果了。”

孟賢道:“主事人是誰?”

江南飛笑道:“主事人乃這秦淮的高先生和一幫才子。”

孟賢皺眉道:“秦淮還有才子嗎?”

江南飛一怔,半晌才道:“這高先生是‘吳中四傑’之一高啟先生的後人,應該算是才子吧。”

孟賢不由得心想,“吳中四傑”高啟,這個名字怎麽有點耳熟?哦,對了,當初上師那幅火鶴畫中的兩句詩就是他寫的,可那話上師說出來行,高啟寫出來,就是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