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漢 王(第6/10頁)

孟賢皮笑肉不笑道:“想不到如今才子又值錢了。不過紅顏命薄,才子命短,只盼高才子不要和他爹高啟一樣,死得那麽早了。”

原來歷代文人待遇不同,宋時的文人待遇可算至高無上,把誰都不看在眼裏,當年就算赫赫有名、後人傳頌的天龍大將軍狄青,睥睨八方,縱橫天下,在和夏國交鋒時,也要花費極大的精力應付宋朝腐朽文臣的牽制。

不過物極必反,否極泰來,文人的好運不知珍惜,在宋朝的時候被揮霍了幹凈,到元朝時,因為元人馬上取天下,對文人極為輕賤,甚至把文人列為娼妓、乞丐之流。

到了明朝時,文人的命運總算有所好轉,但好轉的有限,朱元璋貧農起義、做過和尚,馬上得天下,雖用劉伯溫、宋濂之計,但對文人其實也不看重。劉伯溫那麽大的功勞,不過才是個誠意伯,不能列及王公之位。宋濂更是慘淡,最高不過是做個翰林學士,五品的官兒,其後沉浮,最後降到從五品的官兒告老還鄉。

而秋長風、孟賢等人雖不過是個千戶,但也是五品的官兒,可見明朝前期的大才子、大學士不見得得意。

朱元璋曾做過和尚,在世時為樹皇權威信,大興文字獄。文人作詩用什麽“僧”、“賊”、“發”的,都有可能被認為譏諷太祖,定罪砍頭。朱元璋雖不喜文人,但畢竟還要文人做事,有文人不滿朱元璋所為,拒入朝當官。朱元璋自覺受到輕視,曾下令言,凡文人敢不為君用——誅其身而沒其家。

高啟就是因為辭官不做而被朱元璋下令腰斬!

洪武年間的文人,可說是如坐針氈,一授官職,反倒有如大限之日。到永樂大帝之時,這種風氣才略微改善,但文人總是怕往事重演,因此素來不敢張揚、自詡才華,因此孟賢才有此一問。

秦淮還有才子?其實何止秦淮,江南恐怕也沒有才子,就算有,也不敢自稱的。

江南飛見孟賢對高啟下場如此熟悉,又見到榮公子一旁的愁眉不展,再見秋長風氣勢奪人,雖不知道秋長風、孟賢的身份,但以商人的精明,早知道這二人不能得罪,因此對孟賢所言只是唯唯諾諾。

就在這時,秦淮河上又是一陣鑼響,原來主事人已清點完畢,有人高聲宣布道:“眼下彩禮,以田思思姑娘最多!”

話音才落,歡聲雷動。

當然也有支持別家姑娘的暗中咒罵,孟賢見狀,皺眉道:“這結果,就定了嗎?”雖然在他心中,也寧願支持婉轉多情的思思姑娘,可畢竟吃人家嘴短,不得不表示關切。

雷公子一拍欄杆,冷哼道:“現在不過是剛剛開始罷了。”

眾公子互望一眼,都是提起精神,緩緩點頭,榮公子一揮手,就有小船帶著包裹劃過去。

孟賢知道榮、貝、雷、江四公子要出手,也不由得想看看這四公子有什麽身價。

只聽到那畫舫上的話事人一連串地報道:“華州雷仁公子贈雲琴兒姑娘黃金兩百兩。景德鎮的貝公子,贈雲琴兒姑娘卵幕、甜白各一只,作價……兩百兩黃金。”

河上岸邊嘩然起來,議論紛紛。

孟賢心中微驚,知道卵幕、甜白是大明頂級的瓷器,聽說這兩種瓷器都是薄如紙,白如玉,偏偏對光一照,還幾乎是透明的,都能看到那面拿瓷器的手紋。孟賢雖為錦衣衛,見慣了大場面,可對於這種瓷器,竟也只是聽說。

又聽畫舫上話事人唱喏道:“江公子贈雲琴兒黃金二百兩,松江府榮公子贈雲琴兒松江金鏤衣一件,作價三百兩黃金!”

秋長風還是端著酒杯,喃喃道:“一件衣服要三百兩金子……想昔日李後主的點絳綢也不過如此。不想幾位公子這麽大的手筆。”

貝子尹、雷公子都不由得露出自得之色,榮公子笑容有些勉強,江南飛卻有分不安之意,聽秋長風淡淡道:“可李後主最後的下場,只盼幾位公子莫要學了去。”

雷公子眼珠子一瞪,貝子尹也是臉色改變,他們當然都知道李後主被宋太宗喂了一杯牽機引,中毒淒慘死的。

秋長風這麽說,難道有什麽深意?

江面喧嘩之後,靜了下來。

燈火萬點,眾人心思卻比燈火還要繁沓。

榮公子四人片刻就拉高了彩頭,祭出近千兩黃金,用意當然是要告訴別人,四大公子在此,對此戰勢在必得,那些有意要捧田思思的,就要思慮下本錢再說。

雷公子興奮得臉都泛起了金光,挺著胸膛,如同個鬥勝的公雞。他雖不希望有人賭下去,可還故意道:“這場賭局若就這麽散了,也就太過沒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