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夢麟:開辟現代大學之路(第3/5頁)

“你說什麽?我進行反日宣傳?絕無其事!”蔣夢麟一邊回答,一邊接過日本人的香煙。

“那麽,你有沒有在那個反對自治運動的宣言上簽字?”

“是的。我是簽了字的。那是我們中國的內政問題,與反日運動毫無關系。”

“你寫過一本攻擊日本的書?”

“拿這本書出來給我看看!”

“那麽,你是日本的朋友嗎?”

“這話不一定對。我是日本人民的朋友,但是也是日本軍國主義的敵人,正像我是中國軍國主義的敵人一樣。”

“呃,你知道,關東軍對這件事有點小誤會。你願不願意到大連去與板垣將軍談談?”這時電話響了,大佐接了電話以後轉身對蔣夢麟說:“已經給你準備了專車。你願意今晚去大連嗎?”

“我不去。”

“不要怕。日本憲兵是要陪你去的,他們可以保護你。”

聽聞此言,蔣夢麟正色道:“我不是怕。如果我真的怕,我也不會單獨到這裏來了。如果你們要強迫我去,那就請便吧——我已經在你們掌握之中了。不過,我勸你們不要強迫我。如果全世界人士,包括東京在內,知道日本軍隊綁架了北京大學校長,那你們可就要成為笑柄了。”

這位日本大佐聽到這句話臉色立即變了,好像蔣夢麟忽然成了一個棘手的問題。“你不要怕呀!”他心不在焉地說。

“怕嗎?不,不。中國聖人說過,要我們臨難毋苟免。我相信你也一定知道這句話。你是相信武士道的。武士道決不會損害一個毫無能力的人。”蔣夢麟抽著煙,很平靜地對日本人說。

電話又響了,這位日本大佐再度轉身對蔣夢麟說:“好了。蔣校長,司令要我謝謝你這次光臨。你或許願意改天再去大連——你願意什麽時候去都行。謝謝你。再見。”

對於這件事,羅家倫後來評價說,蔣夢麟是郭子儀第二,大有英雄精神。

七七事變爆發的時候,蔣夢麟正在南方,旋赴廬山參加蔣介石召開的談話會,為全面抗戰建言獻策。7月底,北平淪陷,北大也成為日本的軍營。根據國民政府的指示,相繼淪陷的平津各高校陸續內遷,北大與清華、南開組建聯合大學,先設長沙,後移昆明,是為抗戰時期聞名國內外的西南聯合大學。

西南聯大由三個著名大學組建,蔣夢麟與清華校長梅貽琦、南開校長張伯苓為三常委,共同負責聯大的日常事務,殫精竭慮,克服重重困難,為民族復興、為建立新的國家保留了難得的讀書種子,譜寫了中國近代教育史上最輝煌的一頁。

由於西南聯大的三個學校都是名校,有著各自不同的傳統、優長之處及學風,以學校的歷史及校長的資歷而論,蔣夢麟應該居於領導地位。但他為了三校的團結,為了中華民族的整體利益,堅決主張不設校長,實行常委負責制,共同主持校務。大政方針實行合議制,推請梅貽琦為主席,實際主持學校的一切日常行政事務,而蔣夢麟主要負責對外,校內的事務基本不管。蔣夢麟就此常說:在聯大,我不管就是管。

“家是我痛苦的深淵”

1936年,時任北京大學校長的蔣夢麟迎娶陶曾谷女士,在北平舉辦婚禮,邀請胡適做證婚人。可是胡適的妻子江冬秀因為蔣夢麟為娶陶曾谷遺棄原配,不贊成胡適為兩人證婚,把大門一關,就是不讓他出去。原來,蔣夢麟為繼娶陶曾谷而與原配離異,在江冬秀看來,蔣夢麟道德上是有愧的。胡適只能跳窗“脫逃”,成其美事。

蔣陶聯姻最大的壓力還不在蔣夢麟與原配離異,而是他迎娶的陶曾谷是其莫逆之交兼同事高仁山的遺孀。高仁山先後執教北京大學、北京師範大學,並在北京大學創立教育系。1928年,高仁山被奉系軍閥殺害於天橋刑場。高仁山死後,蔣夢麟對其妻陶曾谷照顧備至。盡管蔣夢麟使君有婦,但陶曾谷的處境令他同情,長期的照顧和相處,感情慢慢發生了變化,兩人互生愛意,墜入愛河。婚禮上,蔣夢麟答謝賓客時表示:“我一生最敬愛高仁山兄,所以我願意繼續他的志願去從事教育。因為愛高兄,所以我更愛他愛過的人,且更加倍地愛她,這樣才對得起亡友。”

1958年,蔣夢麟的夫人陶曾谷在台灣因病去世。陶曾谷臥床時,陶曾谷的一位表親常去照應病人。陶女士曾經對她說:“孟鄰(蔣夢麟)的身體很好,而且太重情感了,我死了以後,他一定會受不住的;而且,我不忍心他受長期的寂寞;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幫他找一個合適的對象,陪伴他……”由於陶女士臨終前的囑咐,使蔣夢麟的續弦問題,變成了那位太太無時或忘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