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東宮易主,最柔弱的李治當上了太子(第2/9頁)

兄弟相爭有如仇讎,當年的悲劇無可避免地重演了,李世民胸中郁悶,卻無從發泄、無人傾訴,愁思凝結徹夜無眠,第二日還得強打精神臨朝。無論如何這一案總得有個結果,這不僅是對罪行的審判,也必須給天下人一個交待。

“該如何處置承乾?”李世民滿臉無奈掃視群臣。

朝堂之上寂寂無聲,所有人低頭不語——如何處置皇帝真不知道嗎?李祐如何處置的?謀反者唯死爾!可已經賜死李祐,短短兩月間又要再處死一個皇子,而且是太子,情何以堪?但若不殺便是破壞法度,殺李祐而不殺李承乾豈非厚此薄彼?群臣左右為難,只能報以沉默。

李世民見他們毫無所動,越發心如刀絞,卻只能唉聲嘆氣。然而哀嘆聲未息,有個年輕的綠袍小官鬥膽站了出來——通事舍人來濟。

在群臣的訝異目光中,這個六品小官舉笏上奏:“懲罪固是國法,親親亦為大德。陛下不失慈父之恩,使太子得盡天年,則善矣!”這回答明顯照顧了皇帝殘存的那點兒父子之情。群臣誰都沒反駁,所有人都不忍看皇帝如此痛苦。

李世民正式頒詔,太子承乾廢為庶人,流放黔州(今四川彭水);漢王元昌理應處死,念其宗室身份賜其自盡;陳國公侯君集參與陰謀暗蓄死士,理應闔門誅滅,念其舊日功勛免一幼子死刑;其余杜荷、趙節、李安儼、賀蘭楚石等皆夷滅。

太子眾僚屬雖未通謀也有失職之罪,除一個謹慎有德的於志寧外,其他人自張玄素、孔穎達以下盡皆免官,下獄的下獄,流放的流放,致仕的致仕;李世民又遷怒昔日力保承乾的魏徵,竟派人將親手為這位直臣撰寫的石碑推倒,取消新城公主與魏叔玉的婚約。

一場太子謀反案攪得長安沸沸揚揚人心不寧,就連身在宮中的媚娘竟也受到波及:侯君集女婿賀蘭楚石與武順之夫賀蘭越石是同族,雖然關系較遠,並未參與陰謀,但就憑他名字裏有“賀蘭”二字,恐怕今後是升遷無望了。而她的堂舅竟也因此案罷相——楊師道本是受命審訊此案的,但他的續弦之妻正是趙節之母長廣公主,公主顧念兒子生死,極力攛掇楊師道向皇帝求情,楊師道經不起妻子無休無止的哭訴,只好強出頭;哪知李世民心中正煩,非但不減罪,反而責怪他袒護罪人,一怒之下把他的中書令也給罷了。

母親剛到京城投靠堂舅,人家官就丟了,妹夫考科舉也幫不上忙了,她母女的命運怎這般不濟?不過宮中還有比媚娘更不幸的,就在她院子的隔壁,徐惠留下的院子迎來一位新主人——陰德妃。

不過,陰氏已被廢去德妃之位,李祐造反令她驟然失去了一切,即便她身在宮中毫不知情也難逃牽連。世事仿佛繞個大圈,她從罪人親屬變成秦王內寵,躋身四妃之列,十七年來春夢一場,如今又變回罪人親屬,她臉上那親切的笑容卻再也不見了。

媚娘長嘆一聲。即便沒心沒肺過日子也只是自欺欺人,無論你是貴妃還是皇帝,只要身在這宮中任何人都身不由己。

二、異軍突起

太子承乾謀反被廢,魏王李泰入主東宮似乎已是順理成章之事,然而李世民萬沒想到,當他象征性地向群臣征詢新太子人選時,卻意外殺出一匹黑馬。

朝會剛一開始,黃門侍郎劉洎、中書侍郎岑文本毫無懸念地提名李泰,而在他們背後鼎力支持的還有宰相房玄齡,群臣皆不做聲以示默認。當李世民準備順從提議宣布決定時,長孫無忌突然阻攔:“以臣愚見,德才兼備堪繼陛下大統者,唯晉王耳!”

立雉奴為太子?李世民覺得荒唐得可笑,正想揶揄過去,不料諫議大夫褚遂良緊跟著站出來:“司空所言極是,晉王乃不二之選。”

李世民愈加詫異,褚遂良是他親手提拔的人,可謂深知己意,為何也這樣認為?

然而就在他一愣之間,附和聲蜂擁四起:“臣也以為當立晉王為太子。”“晉王仁慈孝友,盛德遠播於世,誠帝王之資!”“為我大唐萬代計,唯晉王可繼大統……”半個朝堂的文武大臣相繼出班,爭先恐後表示支持晉王。

李世民被這意外的場面震驚了——怎麽回事?朕錯了,還是他們錯了?雉奴怎麽能當太子呢?

他不否認李治是個好孩子,是他所有兒子中最聽話的一個。這孩子生於宮中,長於宮中,皇後離世後更與他住在同一座宮殿裏,可說是相依為命。每當他心煩意亂之時,李治總是默默陪在他身邊;每當他身心疲憊之際,李治為他揉肩捶腿;對兩個幼小的妹妹,李治關懷備至,教她們寫字,陪她們玩耍;對承乾、李泰乃至其他異母哥哥,李治禮敬有加;對朝中大臣,李治彬彬有禮,以學生自居,哪怕對宮女、宦官也寬厚大度。李治幾乎是個完美的孩子……但並不等於是合適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