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七章 翩然一羽雲間鶴(第3/3頁)

張岱問:“微姑就是方才湖邊的那個女郎吧,她是眉公的什麽人?”

小廝道:“是眉公的弟子,向眉公學書畫的。”

張岱還待再問,小廝道:“眉公迎出來了。”

張岱、張原擡眼看時,就見倚山而建的一座樓閣走出一個幹瘦清臒的老者,這老者戴東坡巾,穿直裰道袍,眉毛很長,幾乎蓋到眼睛,眼袋也大,蓄著山羊胡,須發半白,走下石階時,腰板挺直,腿腳便捷,年近六十絲毫不顯老態——

張岱緊走幾步到這老者身前,躬身施禮道:“晚輩張岱拜見眉公。”

張原也跟著施禮道:“晚輩張原拜見眉公。”

這老者便是陳繼儒,笑呵呵道:“張岱小友,一別十年,昔日披發小童已是英俊少年郎了,‘錢塘縣裏打秋風’,靈敏捷才,老夫至今不忘啊。”

張岱沒想到陳繼儒還記得那對聯之事,慚愧道:“童子無知,對語無狀,早已暗悔了。”

陳繼儒笑道:“童言快語,正見本心,有何可悔的,老夫前年在太倉王荊石府上教其子書畫,被人當面問既是山人何不山裏去,老夫面不改色。”

張岱道:“傖夫俗子如何知得眉公高潔。”

張原道:“勢利紛華,不近者為潔,眉公周遊其間而不染,才是真潔。”

陳繼儒移目看著張原,有些驚訝,問張岱道:“這位是你堂弟嗎,張葆生之子?”

張岱忙道:“眉公,這是我族弟張原張介子——”

陳繼儒長眉軒動,恍然道:“哈哈,聞名久矣,紹興小三元、焦太史的弟子、有過耳不忘之能,還打了董二公子。”

張原叉手道:“慚愧,晚輩靠打人出名,算得是惡名遠揚了。”

陳繼儒笑道:“董公次子是個紈絝,想必是他無禮在先,少年人任俠使氣,有些爭執不算什麽,董公也是雅量非常,竟不怨你打了他兒子。”

張原心道:“董其昌哪裏是雅量非常,他是暫時無奈我何,他可是給王提學寫了信想讓王提學壓我一壓,妄圖不讓我中秀才。”

這些話現在與陳繼儒初次見面當然不便說,張原道:“晚輩是有些魯莽,族叔祖知我要來青浦,特意叮囑晚輩要來聆聽眉公教誨。”

陳繼儒笑稱:“豈敢——肅翁近來可好?”

張岱道:“家大父身體康健,每日手不釋卷。”

陳繼儒笑道:“我老糊塗了,站在這裏說這麽久,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