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旁敲側擊,借李治之手斬草除根(第5/10頁)

“私發敕書僅是一條罪,他還受賄賣官。”杜正倫兀自滔滔不絕,“如今六部各司冗官甚多,便是他幹的好事!以公謀私、濫用職權,辜負陛下聖恩……”

李治之所以散朝後遲遲不歸,皆因杜正倫單獨進言。不聽則已,一聽之下難壓怒火,原來李義府在他東巡之時又幹下許多不法之事。正在此時範雲仙回來了,還領著位緋袍官員。媚娘隔簾偷窺,見此人面相生疏,想了好一會兒才憶起,是中書侍郎李友益。

不待李友益施禮,李治劈頭喝問:“你是李義府屬下,平日與他共事最多。朕問你,他近來可有受賄賣官之事?”

李友益甚是緊張,嘴唇哆嗦著,竟無法作答。杜正倫回頭叮嚀:“放膽直言,聖上自會明斷!”

李友益依舊怵怵忐忐,也不知是懼怕李義府還是另有心事,但面對皇帝質問無法推脫,只好如實回答:“確、確有此事……”

“可惡!”李治也知李杜不合,還存了幾分疑心,既有李友益作證,還會有假?氣哼哼往龍床扶手上一倚,“朕不是把銓選之事交與劉祥道了麽?他怎會又插手?你既知情為何不早報?”

李友益愈加惶恐,立刻跪倒在地:“李公身居宰相,位高權重,臣若與他硬頂,只怕早就……”有些話他不敢直說,根子出在您皇帝身上——您既然允許李義府貶斥異己、拔擢新人,那劉祥道一介吏部侍郎又豈能抗拒?您既然讓李義府檢校禦史大夫,有權監督百官,誰還制約得了?想告李義府,只怕彈劾不倒人家自己反而倒黴,王義方不就是前車之鑒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治不再聽下去,“速將李義府找來,朕要新賬老賬一起算!”

“遵命。”範雲仙皺著眉頭又去了。

杜正倫終於露出一絲暢然,手撚胡須微微冷笑。李友益卻越發惶恐,躊躇片刻鬥膽請示:“陛下,臣還有公務在身,是否……”

“什麽公務?”李治悻悻道,“宰相恣意亂法、有負朕托,還有比這更大的事嗎?”

李友益嚇一跳,不敢再說什麽,哆哆嗦嗦直往後退,似想遠離這場是非。珠簾之後的媚娘初始覺得好笑,但稍加思忖忽覺憂慮——李義府承諾過要重修《氏族志》,我還指望借此擡高身價呢!若他犯法貶官,誰來做這事?再者杜正倫畢竟是三朝老臣,且出身於秦王府,會不會顧念老交情放長孫無忌一馬?

不多時李義府便被領來,按理說他是精明之人,早該料到今日杜正倫單獨謁見要做什麽,卻不慌不忙,還是笑盈盈的樣子:“臣參見陛下。”

“你……”

哪知李治話未出口,李義府硬生生跪倒在地:“懇請陛下做主,有人圖謀不軌欲謀害臣、謀害社稷!臣要告狀!”

這倒把李治鬧一愣:“你要告誰。”

“便是他杜正倫。”

“哼!”杜正倫一陣冷笑,“這廝果然奸詐,禍到臨頭反咬一口。好啊,既然如此老夫倒要聽聽,你是告我貪贓還是枉法?”

李治暗自拿定主意,索性坐山觀虎鬥,倒要看看他倆孰是孰非,因而不發一語,只是默默注視他倆。

李義府微然一笑:“杜公確實不曾貪贓枉法,但您勾結刁徒,對聖上不忠。”他赫然起身,對李治訴說道,“杜某本先朝獲罪之人,蒙陛下寬宥,拔擢於荒蠻。豈料此人陽奉陰違,任相以來與權臣朝黨互為表裏,私下訕謗狂悖無禮,若不嚴加處置何以明皇綱、正視聽?”

杜正倫氣得咬牙切齒:“顛倒黑白,一派胡言!”

“胡言?哈哈……”李義府越發大笑,“你沒說過陛下有失公道這類話?你沒與韓瑗、來濟一同議論過是非?還有……”他突然提高聲音,“當初你與劉仁軌串通,故意挑起淳於氏一案,要扳倒我!”

李治不免驚詫,質問杜正倫:“可有此事?”

杜正倫方才的底氣全不見了:“絕、絕無此……”

“絕無此事?您老嘴倒硬,惜乎我有人證。”李義府猛然回頭,朝殿角處嚷道,“你回來!”

李友益早感覺不妙,此刻已緩緩蹭到殿門,正要邁腿溜出,聞聽這聲叫嚷頓時定在那裏。李義府大步上前,一把將他拉回,沖杜正倫笑道:“李侍郎便是人證。當初你如何探知我隱私,如何指示段寶玄上奏,又如何慫恿劉仁軌不遵聖命,他早就告訴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