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肆伐西夏 第七節(第4/6頁)

“是麽?”呂惠卿的聲音十分冷淡,“你從哪裏弄來這個物什?”

“是有人特意托我送給父親。”呂淵的語氣也有幾分生硬。

“哦?”呂惠卿有幾分意外,斜睨呂淵,問道:“誰家想求官耶?”

呂淵默然不語,嘴角卻露出傲然之色。

“送硯之人,並無所求。”

“哦?”呂惠卿冷笑道:“天下竟有這等好事?”

“想來以昌王之尊,當無所求於父親。”呂淵的話中有幾分得意。

“你說什麽?”呂惠卿霍然變色,望著呂淵,目光變得嚴厲起來。

呂淵卻毫不在意,輕描淡寫地說道:“這是昌王托人送給父親的禮物。”

呂惠卿的臉在一瞬間,便如鐵一般發青,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硯台,冷冷說道:“這是何處來的,你便給我送回何處去。”

“父親如何這般拂人臉面……石越立下大功回朝……”

“閉嘴!”呂惠卿悖然大怒,指著呂淵罵道:“不肖子欲使吾家遭滅門之禍乎?!吾家富貴已極,爾不知學好,反習異端。如今更是不知輕重至此!真是氣煞我也。”

呂淵被呂惠卿痛罵,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頓腳,上前抱起金雀石硯台,竟是頭也不回的離府而去。在外面觀望的呂升卿與呂和卿慌亂去勸阻,卻哪裏攔得住。二人只得回頭來見呂惠卿。呂和卿低聲說道:“淵兒回來不易,大哥為何如此生氣?”

呂惠卿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麽!”

呂升卿本待勸解,這時更不敢說話,只是和呂和卿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卻聽呂惠卿厲聲問道:“你二人有無瞞著我結交宗室?”

呂升卿與呂和卿都是嚇了一跳,二人連忙搖頭。一齊道:“朝廷禁令甚嚴,我等再不知輕重,亦不敢胡來。”

呂惠卿犀利的目光掃過兩個弟弟的眼睛,仿佛要由此穿透他們的內心。半晌,他才嘆了口氣,說道:“吾家富貴已極,若是不知收斂,必有滅族之禍。帝王家事,小心翼翼,都恐犯錯,輕易沾惹不得。你二人須要牢記。”

“是。”

“那不肖子遲早會禍及家門。”呂惠卿恨恨說道。

“既是如何,是否要舉報?”呂升卿小心問道。

呂惠卿瞪了他一眼,心中哭笑不得。若是他能舉報,人家又豈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拉攏自己?昌王打的主意他自然很清楚,如今石越“回京敘職”,自己宰相地位岌岌可危,正是拉攏示好的良機。況且送禮的是自己的兒子,他若是捅出來,不僅自己兒子難逃詔獄,連呂惠卿自己,也是洗刷不清的。他的權力並不鞏固,朝中不知道有多少政敵,正在等待他的把柄呢。更何況,呂惠卿也不願意把所有的路都堵死,徹底得罪昌王,並非是上策。

“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不能讓石越留在京師。”呂惠卿很快便在心中做出了決定。

“此事誰也不要說出去。”呂惠卿沉聲說道,“石越已至洛陽,數日後便到京師,皇上已下旨,讓宰相至城外親迎。眼下先對付了石越的事情再說。”

“宰相親迎?”呂升卿張大嘴巴,“這恐怕逾制吧?那些禦史諫官難道不說話麽?”

呂惠卿微微一笑,悠悠道:“最好不要說話。這本是我的建議。既然皇上不放心,無法不讓石越回京師,那麽便幹脆把他捧起來,捧得越高,才能摔得越重。此退避三舍之計也。”

洛陽。

早春。

與一年前石越騎馬入洛陽,百姓夾道歡迎的盛況相比,石越二過洛陽所能得到的歡迎,有過之而無及。僅僅一年時間,石越在陜西打贏了兩場戰爭。雖然他在陜西推動的各項改革都才剛剛開始,效果還難以看出,但是這兩場戰爭的勝利,就足以為他贏得巨大的聲譽。

雪剛剛化掉,嚴冬已經過去。經過整整一個冬天的壓抑,人們也迫切希望釋放出自己的情緒。

鮮花載道。人們都聚集在洛陽西城的主幹道上,等待著石學士的入城。

但是在洛陽城外,石越的車隊卻停住了。

“怎麽回事?”石越掀開馬車的車簾,站在車前詢問侍劍道。

“啟稟石帥,前面有一個老者攔道。”侍劍尚未及回話,一個親兵已策馬回來稟報。

“老者?”石越暗覺訝異,跳下馬車,快步向前走去。李丁文與侍劍連忙下馬,緊緊跟了上去。

在石越的車隊前,果然有一個鶴發老者身著八卦服,騎著一匹小毛驢上,由兩個壯漢牽引著,攔在道中。石越望見來人,吃了一驚,連忙快步上前,拜了下去:“韓公,石越有禮了。”又問道:“韓公如何會來此?”侍劍與李丁文也分別拜了下去。原來擋在路中的,竟然是韓國公富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