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賀蘭悲歌 第六節(第2/7頁)

“你真想要旨意?”對峙了一陣,梁乙逋似乎是要退縮了,但語氣中卻帶著不易覺察的譏諷之意。

仁多保忠輕蔑地撇了撇嘴,做為回應。雖然梁乙逋的兵力看起來比自己多,但是論打仗,他是不會害怕梁乙逋的。要打就打,大不了老子殺回靜塞軍司降宋。這便是仁多保忠此時的想法。

梁乙逋譏諷的笑容從嘴角流出,他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卷黃綾,在仁多保忠眼前晃了晃。“那便請將軍看吧,這是太後懿旨!看你還有何話可說!”說罷,便將黃綾拋向仁多保忠。

仁多保忠卻是連手都不伸,任由著黃綾跌落腳邊,呶呶嘴,毫不在意地說道:“末將只奉皇上詔旨。”

梁乙逋望著跌在地上的黃綾,一種受到羞辱的感覺從心底湧了上來,臉色霎時漲成了豬肝色。“仁多保忠,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

“在!”眾兵士轟然答應,似潮水一般,湧至梁乙逋身前,前排執刀盾,後排執弓箭,只待梁乙逋一聲令下,便要強攻仁多保忠軍營。

仁多保忠環視周圍,忽視瞥見在左邊數百步處,整齊地立著一隊騎駱駝的潑喜軍,臉色不由微微一變。他知道這隊潑喜軍是重建的部隊,數量並不多,但是自己的部隊被封在兩道坊墻之內,而梁乙逋又有潑喜軍的話,情勢對自己就極為不利了。

但事已至此,他仁多保忠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無論如何,要先幹掉梁乙逋……仁多保忠在心裏暗暗計算著。

國相府。花園。

梁乙埋與明空正對坐在一間小亭內手談。十幾個僮仆、侍女在亭外伺候著,而這些僮仆、侍女之外,遍布花園乃至國相府的,是無處不在的侍衛。

梁乙埋拈著黑子,打入明空的白角之內,笑著問道:“這塊角,大師又危險了。”

“未必,未必。”明空微笑著,隨手應了一子。梁乙埋的棋藝,較明空而言,其差別簡直有若螢火蟲要與日月爭輝,明空不過是隨便出子,哄著這位國相,要和他殺得難解難分。

梁乙埋胸有成竹的又下了一子,一面問道:“可惜法明大師,便這麽匆匆遠遊了。”

明空假意問道:“法明大師留給國相一個錦囊,道是依此而行,可成大事。國相還沒看麽?”

“早已領教。”梁乙埋故作高深地笑了笑。“法明”留他的錦囊內,只寫了兩句話:“步步為營,挾天子以令諸侯”。但這兩句話,卻是正中梁乙埋之心,梁乙埋自遇襲後,本來對“法明”早已十分相信,此時更是以之為世外高人。連帶著對明空,也更加親近了。

“國相。”一個慕僚匆匆走來,到梁乙埋耳邊低聲稟道:“講武學堂事畢。”

“嗯。”梁乙埋微微點頭,並沒有多搭理,繼續拈子思考著,怎麽樣搜刮明空的白角。幕僚知趣地退了下去。明空早將一切收到眼底,他隨手又應了一子,假意笑道:“國相若有事,不如暫時封局,改日再下……”

“誒——”梁乙埋擺了擺手,笑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繼續下棋,繼續下棋……”

明空明知梁乙埋是想學謝安,肚子裏暗暗好笑,臉上卻裝出欽慕之態,假意凝神苦思,繼續與梁乙埋對弈。又過了約摸兩盞茶的功夫,卻見梁乙逋一身戎裝,氣急敗壞的闖了進來。

“出什麽事了?”梁乙埋雖然外示鎮定,但是卻已掩不住心中的擔憂。

梁乙逋沒好氣的朝僮仆、侍女們揮揮手,眾人慌忙退下。連帶著明空也起身告退,這次梁乙埋卻沒有再挽留。

“莫非有什麽變故?”梁乙埋的眉毛鎖了起來。

梁乙逋惱怒的朝著亭柱擊了一掌,恨聲道:“竟沒能趕走仁多保忠。”

“嗯?”

“文煥那廝帶了五百禦圍內六班直趕到,帶傳了聖旨,道是要建羽林軍,仁多保忠部已編入羽林軍,還當場封仁多保忠為羽林軍左軍統軍。”梁乙逋想起此事,心中依然怒氣難遏,“小皇帝威信尚在,聖旨頒下,我亦不敢用強,怕反而激起兵變。這次讓仁多保忠逃過此劫,反而編入什麽羽林軍,將來必成心腹之患!”

事到臨頭,梁乙埋反而冷靜下來。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梁乙逋沉吟道:“仁多保忠那點兵力,也鬧不起來大事。你還是依計劃行事,將所有參預改制者,全數監視起來。”

“是。”

“你繼續住在軍中。我明日再上奏章,請皇帝廢除漢制,恢復胡禮。”梁乙埋決心再向皇帝逼一步。

“愚蠢!”西夏王宮內,梁太後將手中的白瓷定窯茶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大聲罵了起來,“愚不可及!”

“太後……皇上畢竟有大義的名份。本朝國法軍法素來嚴苛,一紙詔令頒下,士兵不願意背負叛逆之名……”說話的,是梁氏黨羽,樞銘靳姬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