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賀蘭悲歌 第七節(第5/6頁)

所以,當文煥與野利蘭的來意完全顯露之後,盡管嵬名榮完全可以將文煥與野利蘭一道在西廂大營內格殺了,他還是不肯冒這個險。一來嵬名榮認為文煥比野利蘭難對付,聖旨的力量在文煥的手中與在野利蘭的手中可能完全不同;二來他不能保證殺光文煥一行人,就一定不會打草驚蛇。事關重大,嵬名榮是絕不肯冒一丁點兒風險的。

犧牲掉梁乙萌便是了。

嵬名榮對於這種輕重利弊的權衡決斷,是非常清晰果斷的。

梁乙萌本來對自己的地位,毫無疑問也是非常清楚的。不過,他也非常了解梁太後、嵬名榮、梁乙埋父子的為人,在這個時候,他若不甘心被犧牲,那麽嵬名榮會毫不猶豫地將他與文煥等人一起格殺在西廂大營內。而事後他的家人,也難逃悲慘的命運。

梁乙萌雖然不甘心成為犧牲品,但是他也是懂得選擇的人。

畢竟去到夏主那裏,還有一絲僥幸。

文煥與野利蘭被成功的欺騙過去。當文煥帶著梁乙萌離去之後,野利蘭的屁股在中軍帳的帥椅上尚未坐穩,嵬名榮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帶來的親兵殺戮殆盡,野利蘭也被活捉。西廂大營,轉瞬之間,又回到了嵬名榮的手中。

被生擒的野利蘭此時面如死灰,垂頭喪氣說不出一句話來。

嵬名榮輕蔑地望了野利蘭一眼,起身緩緩走到野利蘭跟前。野利蘭對嵬名榮素來敬畏,亦深知他的為人:嵬名榮雖然平時看起來是敦厚的長者,但殺伐決斷,心狠手辣,對擋在他前面的人,絕不會有任何的仁慈之心。嵬名榮每走近一步,野利蘭便覺得嘴唇幹涸得愈來愈厲害。他努力抑制住顫抖的沖動,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腳步聲停住了。

那一瞬間,野利蘭只覺得時間凝固。

嵬名榮再次居高臨下地輕蔑地看了野利蘭一眼,刷地一聲拔出佩刀。

血濺五步。

一顆滾圓的人頭落到地上,滾燙的鮮血噴湧而出。

“今日之事,事成必有爵賞!若敢違我軍令者,立誅不赦。”硬梆梆的聲音,絕對不容任何人置疑。

“願供將軍驅使!”眾將連忙一齊凜遵。

“好!”說話間,嵬名榮已坐回帥位,“諸將聽令:赫連雲,爾速去見梁將軍,稟報李清、文煥作亂,挾持主上,請梁將軍即刻關閉城門,控制內外城,切斷中外交通,並派兵馬至王宮救駕勤王,誅亂臣、清君側!”

“遵令!”一名偏將側身而出,接過將令,立即大步退出帳外。

“其余諸將,即刻點齊兵馬,隨本將一道進宮勤王!全軍倍道疾馳,毋要放走李清、文煥!”

那邊一隊隊人馬從西廂大營蜂擁而出,撲向王宮。這邊文煥的心已經沉至冰點。

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當文煥安全離開西廂大營後,即便是西廂大營傾巢而出,監視西廂大營動靜的人也一定以為是自己的人馬,為了不過早引起梁乙埋的懷疑,他們不會用煙火對王宮示警。此時,嵬名榮的人馬,一定已經到半路了。

“文兄須當機立斷。”梁乙萌催促道,他也有幾分心焦,選在這個時候才說,梁乙萌也是經過計算的——他要防止文煥過河拆橋,說得早了,夏主還有足夠的反應時間,文煥就可能殺了自己,去給夏主報訊。他想要的,是要讓文煥與自己成為一條繩上的螞蚱。現在文煥如果去王宮報訊,就只好給夏主殉葬。只要進了王宮,文煥就不可能有機會拋棄夏主獨自逃生,最後八成會被嵬名榮一鍋膾了。

梁乙萌相信文煥是聰明人,能明白這個道理。但他也擔心,這時候如果猶豫不決,那麽自己逃生的機會,也會十分渺茫。

“文兄非夏人,不必為夏主守臣節。兄得罪南朝,亦不可東奔。何不早下決斷,與我一道奔遼?我昔時曾使遼,與蕭素有舊,現今蕭素在遼身居高位,兼遼主英明,必有我等容身之地。”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梁乙萌越來越沉不住氣了,他似乎已經感覺到嵬名榮手握大刀追殺過來的聲音。

“奔遼?”文煥冷笑一聲。他縱馬至梁乙萌身後,猛地拔出刀來,反手一挑,將梁乙萌身上的繩子割開。“梁將軍,今日你我各奔前程罷!”

梁乙萌沒料到文煥竟然不肯投遼,不由得怔了一下,方抱拳謝道:“文兄大恩,日後必報。後會有期!”說罷,便掉轉馬頭,急匆匆逃走了。

文煥看了幾乎是近在眼前的西夏王宮一眼,咬了咬牙,對兩個親兵說道:“你們過來。”

兩個親兵依言策馬走近,正欲詢問文煥有何吩咐,只覺眼前白光一閃,脖子上有液體噴身而出,便失去了知覺。

“對不住了!”文煥看了一眼被自己親手誅殺的兩個親兵的屍體,調過馬頭,朝仁多保忠部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