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安漢當年一觸龍 第二節(第4/4頁)

拖延即意味著無休止的爭吵。

這個道理,人人都懂。

梁燾的強硬,也令得政事堂發生動搖。宰執們都希望竭力避免發生三駁這樣極端的事情。司馬光欲言又止的神情,已經告訴他石越,他也希望尋找一種轉圜的方法。

但是……

“子明相公,是否要召梁燾與沐康來政事堂……”範純仁試探著說道。

石越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知道,對於這些舊黨的宰執來說,心情亦是復雜的,他們雖然支持自己的政策,但在心裏,他們對梁燾、沐康,是不是又有更多的理解,甚至是贊許呢?

石越都不用多想,因為這幾乎是肯定的。

這正是舊黨君子們所嘉許的君子。位居政事堂的宰執們,需要折沖妥協,但是如司馬光、範純仁這樣的人,他們心裏真正向往的,真正稱許的,不正是梁、沐這樣的操守嗎?

他們對梁、沐的理解,幾乎肯定要多於對石越這份《鹽債敕》的理解!

石越在心裏苦澀地笑著,擡眼掃視政事堂的宰執們,臉色卻又變得沉重、嚴肅。他有幾分嚴厲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最後落到了範純仁的臉上:“範公以為召見梁、沐,便能使二人改變心意嗎?”

“這……”

“做不到的。”石越替他說了出來,“君實相公比我更知道這二人的脾性。”

“或許可以曉之以理……這畢竟是為了公利……”

石越默認望著範純仁。

“一切後果,由某承擔。”石越淡淡說道,但語氣卻已不容置疑,“敕書一字不改,再次發往門下後省!”

“啊!”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一日之內,三下敕書!

石越卻仿佛沒看見眾人的臉色,竟好整以暇地正了正帽子,坐下悠閑地喝起茶來。

事已至此,那便只好借兩個給事中的前程,來向天下人表露一下他石越的決心!

界身巷,二月七日,約申正時分。

金銀交易所酉初關門,曹友聞已經準備起身離開,他剛剛下到交易大廳,“諸位,諸位,大事情,大事情,東府第三次將敕書發往門下……”只見一個牙人沖進廳內,手裏揮舞著一個什麽東西,幾乎是發狂般地喊叫著。

“什麽?”

“什麽?”

“一日三下敕書!”

界身巷內,仿佛是被這個消息驚呆了。連跟在曹友聞身後的茹孝標也突然欣喜得大叫起來:“一日三下敕書!”沒有人知道,茹孝標自己,也偷偷買了兩萬貫交鈔!

“一日三下敕書……”曹友聞也被這意外的消息震驚了。他絕未想到,石越竟然表現出如此堅決的態度。

金銀交易所只沉寂了一會兒,眼見所有的人腳步開始加快——但就在此時,又一個牙人跑了進來,幾乎是顫抖著喊道:“三駁!三駁!”

曹友聞幾乎以為交易所又要冷卻下來。

但他卻聽到身後的茹孝標罵了一聲:“讓他娘的三駁見鬼去!”

只見交易所內,仿佛沒有人聽到三駁的消息,轉眼間,便再次沸騰。

“錢鈔,一比十五!”

“錢鈔,一比十!”

“一比八……”

“一比六……”

“一比五!”

“一比五!”

“一比五!”

各種口音的喊聲,在大廳內此起彼伏,每個人的聲音中,都帶著狂喜,曹友聞親眼見證,短短半個時辰內,界身巷金銀交易所內,銅錢對交鈔的比價,暴漲到一比五!

  1. 沈括乃中國史上之天才,可惜在真實歷史上,他的建議並未被采納。後來西人實行金本位政策時,便包括了類似沈括所提出的辦法。​
  2. 夕郎,後文的“青瑣”,都是給事中之別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