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河潼形勝寧終棄 第三節(第2/3頁)

他會先向高太後建議,拜韓維為左丞相,範純仁為樞密使。這會是一個體面的安排,雖然韓維本人未必想出任兩路宣撫大使,但既然人選已經提出,某種程度上就是一種競爭。韓維資歷遠高於石越,讓他任左相,可以避免造成韓維心中的不快——如此一來,韓維終於做到人臣之極,對年事已高的韓維來說,致仕之前能拜首相,他的一生可算圓滿了,而石越也不必以首相的身份出外領兵。

戰爭結束之後,韓維多半便要致仕了。石越也已決意退隱,將來的左相與右相,不出範純仁、韓忠彥、呂大防三人。韓忠彥身為遺詔輔政大臣,有先天的優勢,石越必須要盡早鞏固範純仁的地位,由吏部尚書而樞密使,歷任兩府,範純仁的資歷也就完整了,加上此番與遼國作戰,範純仁若處在樞密使的位置上,自然是功勞卓著,誰都搶不走他的功勛。

而範純仁騰出一個吏部尚書給呂大防,亦足安撫最頑固的舊黨。如此一來,他便可以留出空間,以便日後能讓許將升任工部尚書,而讓曾布任樞密副使……戰爭期間不宜有過於劇烈的人事變動,但連石越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一旦心裏有了退隱的想法,他就已經在本能的開始進行布局了……高太後多半不會拒絕石越的建議。然後,他就可以請求高太後在西湖邊上賜給他一大片莊園,同時讓人將汴京的產業賣掉。自然不能公開說出戰爭之後他就會退隱,這樣反倒象是逼高太後表態,他只要表明心跡就行。

最後,石越會請求高太後讓殿前侍衛班隨他出征。

殿前侍衛班全是烈士子弟,對趙家忠心不貳,都指揮使呼延忠是先帝親信之臣,忠於皇帝,與石越更是素無交往,兩家連普通的人情往來都沒有。身邊帶著這三千騎死忠於趙家的羽林孤兒,就算將兵權交付石越之手,高太後也絕對可以高枕無憂。

若他能主動做到令高太後與兩府安心,那麽,石越便能真正的無後顧之憂,否則,他時刻都要擔心隨時會有一紙詔書至軍中,將他召回,然後面臨的將是不測之禍……不知為何,當石越做出這番布置後,他的情緒竟然變得高昂起來。

甚至於對前線的運籌,他也有了比潘照臨所建議的更全面的想法。

石越回到東府時,韓維、範純仁諸人正在商議著事情,見著他回來,各自見過禮,範純仁便道:“子明丞相回來得趕巧,今日的邊報剛剛送到……”

石越見他臉上猶有戚容,知道他仍是在感傷司馬光之逝世,他本想勸慰幾句又不知說什麽好,張張口,脫口而出的卻是:“如何?姚兕那裏可有何動靜?”

“深州倒還無事。倒是章子厚與陽信侯上表,道已將那些生女直俘虜,著人經水路押解至大名府關押……”

“這是要獻俘麽?”石越聞言不由一愣。

“這多半是章子厚的主意……”韓維撚須插道,“他道是怕這些女直人在河間府久押生變——但陽信侯將那個女直頭領留下了。”

“完顏阿骨打?”

“似是叫這個名字。”範純仁道,但石越見他神色,便已知他其實也不記得這名字。石越心裏當然知道阿骨打是何等人物,其實上次唐康使遼歸來,便多次跟他提起過,但他也沒太放在心上,此時只是有些好奇:“他留下阿骨打做甚?”

“陽信侯招降時,許諾日後送他們返鄉。不過他想讓這個甚麽阿骨打隨雲騎軍打仗,同時幫他訓練雲騎軍。”範純仁一面說,一面將田烈武的奏折遞給石越,道:“丞相且看看這個,為瞞過契丹人,還給這個女直人起了個漢名,叫甚顏平城……”

“那亦隨他。”石越細細讀過田烈武的奏折,又說道:“他想留下便由他留下。這阿骨打雖是生番,但上回唐康時使遼,便甚是稱道他,若能為我大宋所用亦是美事。若不能為我所用,仍吩咐大名府好好看管這些生番,咱們亦不必對生番失信。”

但石越心思顯然全不在此,說完又道:“某所擔心的,還是姚兕與拱聖軍——他到了深州,便如同將一塊肉送到狼嘴邊,不管是骨頭還是肥肉,遼人總是要啃一口的。我只怕這雨一停,深州便要有大戰。想來想去,還是要設法策應拱聖軍……”

“但司馬夢求與劉舜卿皆十分反對在深州倉促大戰。”範純仁搖頭道:“司馬夢求昨日還說,河朔禁軍畏敵如虎,可殿前司諸將卻全是求戰心切,甚是輕視契丹人。他擔心諸將到了河北後,便全如拱聖軍一般不聽節制,故此才刻意壓制諸軍不令他們離開駐所——總要河北宣撫使選定後,再令他們北上。”

“嗯。”石越點點頭,沉吟了一小會,擡眼望望韓維,又望望範純仁,緩緩說道:“某這幾日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