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真剛不作繞指柔 第一節(第2/5頁)

拱聖軍這九天之內,傷亡總計超過兩千余人,折損戰馬一千余匹,但是卻成功擊退了韓寶,深州戰報遼軍死傷兩萬余人,自然是不足為信,但是斬首五百級、俘虜三百余人,卻是不易造假的數字。因此,石越相信韓寶的傷亡應當在四五千左右。

如此大捷,足以讓石越不再去追究姚兕不聽調遣之事。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石越以文臣領軍,素來重視給將領相當的自主權——這是他自在陜西領兵以來便堅持的原則。戰爭之法,便是以勝敗論英雄,姚兕若然失敗,自然其罪難逃,但若得勝,既往不咎也是理所當然之事。於是,宣撫使司建牙第一事,便是準了拱聖軍的議功之請,石越特別以宣撫使司的名義,上報宋廷,重賞深州之戰的有功將領,尤其以李渾、姚古、劉延慶、田宗鎧、荊離數人,論功最大。

李渾自不待言,姚兕不僅推他首功,而且還流露出欲將他留在拱聖軍之意。而姚古亦是深州之戰的大功臣,若非是他果斷決定將霹靂投彈改裝成火藥桶,九日之時,工匠們還在將曬幹未久的火藥重新填裝呢……至於劉、田、荊三人,皆以作戰勇敢而得賞,其中猶以劉延慶最為英勇無畏,戰事最急時,曾墜城而戰,戰後論功,西城不失,劉延慶為首功。

因此,除遍賞有功將士外,此五人,李渾由禦武校尉晉兩級為宣節校尉,姚古加勛一轉,劉、田、荊三人各晉一級,分別為宣節副尉、仁勇副尉。

除此之外,在六月十日前後,其余各地傳至北京的,也都是好消息。

東線,雖然遼軍攻破了滄州兩處城砦,但六月初,虎翼三軍就有數十艘三百料的戰船,已經奇跡般的進入浮水、減水河、禦河之間,協助防守——原來樞密院命令下達之時,虎翼三軍的幾十艘戰船,恰巧正在滄州以東的海面進行一次演習,虎翼三軍接到命令後,除了千料級以上大戰船不敢冒險進河道外,所有的小船,立即轉向,西入滄州。而且天時也在宋朝一邊,黃河與北方各大河流皆進入汛期,在發覺滄州出現宋朝水軍之後,深入滄州的遼軍也開始撤退。

自古以來,諸如所謂“黃河之險”之類的北方河流,便是僅靠水軍守不住的,除去自然條件所限,如冬季河面結冰,春夏又常有大汛,水軍無法常年維持外,北方這些河流許多地方的河面太窄,亦是重要原因。倘若船行河中,而岸邊弓弩可以直接射至船中,那所謂的“水軍”,便毫無優勢可言。更糟糕的是,這些戰船將無法依靠風帆,否則風帆將成為敵軍火箭最好的攻擊對象,而若大量依靠人力驅動,卻又會減少船只作戰水軍的人數,從而進一步削弱戰船的威力。

因此,虎翼三軍西入滄州,原本並不能形成對遼軍的絕對優勢,但卻會對深入的遼軍造成心理上的壓力。當宋朝水軍出現在滄州之後,孤軍深入的遼軍,就不能不害怕他們與北面主力之間的聯系被全部切斷,不知道各處戰局的變化,完全喪失補給的可能,士兵們的心態發生微妙的變化……如此風險,是任何一位將領都不敢冒的。

東線遼軍的重點,轉而成為攻打清州乾寧鎮——奪下此鎮,方能確保遼軍在滄州與霸州之間的聯系不被宋朝水軍切斷。如此一來,滄州的壓力驟然減輕,更南面的京東路,自然就更加安全了——至少是暫時如此。

而西線鎮、定的形勢也出人意料的好。如今段子介俘虜蕭繼忠之事,已經是確實無疑的事。他又在定州附近招兵買馬,僅僅一個多月,所募之兵,已經超過一萬,號稱“定州兵”。並和諸州忠義社合作,與蕭阿魯帶幾次交鋒,雖然互有勝敗,但他聲勢既盛,反而牽制了蕭阿魯帶不能輕易南下。

而除此之外,殿前司諸軍的驍勝軍、神射軍,西軍中的環州義勇,逐次抵達大名府,北京軍容漸盛,更讓石越感覺安心,進而對戰局變得樂觀。

原本,自到了大名府後,石越便發覺許多情況,並不如公文報告中說的那麽樂觀。尤其是難民的人數——僅僅在大名府,便聚集了不下十萬的難民。北京都總管府的解釋是,這是六月以來陸續增加的逃難百姓。這十萬難民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麽聽指揮,盡管有官吏宣導,試圖讓他們離開大名府,但是他們卻並不願意輕易離開。大名府屯集的重兵,還有堅固的城墻,給了他們安全感:而在唐康與陳元鳳的主持下,賑濟之事也做得有條不紊,雖然仍有不少逃難百姓餓肚子,粥廠並不保證每個人都能喝上粥,甚至每天總有人餓死,但既便如此,這些逃難百姓也不相信還有更好的去處,在他們心裏,已經有一種根深蒂固的想法,“好官”並不是到處都有的,能夠碰上,便是運氣,就算是饑一頓飽一頓,他們也願意忍受,而不肯再冒險去一個未知的地方。